第二届小说创作月 这个世界会好吗 第六章 高墙

嗨,拉啦。

是真的好久不见了。

十年后,我坐在船头,这秋天的风卷着江面的凉意而来,我的酒意微醺恰到好处,竟想起你来。

这些年,大学毕业后辗转去到很多地方。

从农村到城市,从一个大城市去到另外一个大城市,习惯了永不熄灭的霓虹灯,开始在方言里夹着国标说话,名片换了再换,竟然也是经理的级别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脸上那股天真稚气慢慢不见了,我却始终够不上“成熟”。

大多数时候我总是懒懒的,皮肤从来不保养,难成小白脸,是胡茬大叔,长发混混,发型到现在也不成型,丢三落四。

谈不上多么不如意,总结起来不过“生活不也就这样吗”。

十年前我们正好十八,十八岁,你是怎么构想未来的呢?

凭你看过的有限的电视剧,能想象的美好生活,无非就是西装革履,闪闪发光的简历,被很多人需要着,趁有限的假期流连在世界某个角落吧。

知道我想的是什么吗?那个时候跟着自己喜欢的女孩说:希望有一天在天气晴朗的时候能够躺在一只木船里,静静地漂流,没有理想。女孩说:你好棒!

我东张西望,一无所长,随着人潮胡乱追逐,我渴望成为自己,却又怕被生计驯服。

我却不敢轻易想起你,这些年,我做过的事情,你还算满意吗?你那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执拗劲儿,被时光磨钝了吗?你变的世俗而不冲动了吗?

重要的是,你快乐吗?

如果让你重来一次,你是不是还会是今天的选择?

热心的长辈们要给你人生建议,告诉你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问,那是全部吗?别人喜欢的,我一定会喜欢吗?

别人做不到的,我就一定做不到吗?只有过有限的尝试,又怎么知道那是最好的路呢?

有一天,天气晴朗,开车着车,没有人会跟你说开车要系安全带,我们头和手都可以伸出车窗。

你会不会想着稳定,稳定的工作,稳定的收入,稳定的家庭生活,一切按部就班变成了“熟练工种”。

人生导师们定义的“成功”,包括快乐吗?在适当的年纪就应该做适当的事情,

什么叫做“适当”呢,放弃寻找热爱而囿于安稳的“适当”,你愿意吗?你妥协了吗?你还在探索吗?

你是忙于工作,还是被物质困住了手脚呢?

现在的领导都不叫领导了,叫老师。老师文化挺高,是个讲究人。

老师不会告诉你面对选择时如何做一个快乐的自己。

而你在磕磕绊绊中一点点认识自己,在尴尬、不完美里一次次原谅自己,接纳自己,十年后的现在,你还在学习怎么做真实的自己。

梦想是不可能实现的,而没有能力的人才会谈理想。你只想吃好眼前的每一顿饭,这是现实。

但你敢说:请放马过来。

生活原本太多不确定性,你实在无法靠着一张五年规划描绘人生。

学生时代从来没有一门考试与生活的学分有关。

回到现实,你会不会被现在的现实打败了?

无法做出选择,你由不得最基本的决定,决定自己几点起床,几点睡觉。你被生活所左右。

有一天你也会过自己小日子,跟他们一样,赚点钱,戴个面具。

我发现可怕的东西不是失去,而是想要占有的心。生活像被拧紧了发条。

什么都想要,却因为时间不够什么都做不好,最终还是下了狠心把好不容易得到的给放弃掉了。

不知道做的对不对,就边走边看吧。

是不是他们现在所做的都是自己喜欢做的事儿,他们看起来都好开心啊。

如今,你已不知去了何方,是不是已经找到喜欢的人与事成家立业了。

我再也没有联系过你,像我这样的人,就不应该被人想起。

记得你曾说过要做一位机车修理师,你不是为了修车,而是喜欢那种脏脏的感觉,一身的机油味,每一个出太阳有风的日子在小城的街道飞驰。

你会羡慕别人的生活吗?他和她谁谁谁又成家,又升职加薪又买车买房又周游世界了……

车贷、房贷支出占据了大部分人收入的50%甚至以上,工资收入占据了绝大多数人收入的80%。

对于贷款过多而收入唯一的人来说,一旦失业就是失信人。

却不知最好欺负的就是有房有车的,他们拥有的多,需要守护的也多,

他们被称为这个城市的中产阶级,谈吐高雅,工作体面,没有人会一言不合就辞职。

他们是这个社会和家庭的中坚力量,上有老下有小,经不起一丝的折腾。

你呢?会不会体验更多不一样的生活,

伐过木,搞过科研,种过地,亲过羊驼,开过船,杀过猪,捕过金枪鱼,卸过货,念过书......哪怕是去乞讨。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我没有才能,但我也不想活得完全没有价值,像个寄生虫,苟活一世。

做什么样的事情,才是对的。不是为了成就感,而是安慰一下自己,你还不是那么惨,你还有点价值。

哪怕还没寻找到真正的意义,生活也很是艰难,但总有坚持下去的理由。不想这土壤过于贫瘠,无人愿意开垦。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不必去羡慕,子非鱼。

人生是不是应该要有规划呢?或者理想什么的。

假如我马上要死了,我怎么来回顾我的一生?

我们这次行程没有计划,走走停停,享受转瞬即逝的快乐,感受风拂过脸颊,江水浸泡身体,夜晚的满天繁星……

在这条船上,没有什么信条规矩,也没有大人说的话,更没有你一定要这样做。

庆幸我现在在这船上,还是它的舵手。有一天我想你能上船,或我们下岸。那一天我们谈的不是钱和爱,人生和理想。

人很少,除了耳畔的风与秋虫的鸣叫,一点声音都没有。整个脑子是空的,

没有事情烦你,周围没人认识你,你跟任何人联系不到,就感觉把你扔在了江里一样。

外面的景色不停在变,沿着河流,然后有各种各样的森林,

气候很舒服,空气很舒服,什么都很舒服,特别享受那个状态。

天黑了,不能破坏别人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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