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在元旦佳节的辞旧迎新中,大学四年即将画上句号,迎来了大四寒假。带着对新一年的无限憧憬,1月6号,从大学所在城市C市回到了家乡的省会城市X市。这个寒假时间很充裕,不用急着返校上课,弄好毕业论文就行了。于是想去做个兼职什么的,为以后参加工作积累经验,没有回家。问了住处附近的好几家超市,最终在一家小型超市的收银员和华润万家超市的促销员中,选择了促销员。之所以选择促销,觉得卖东西可以和顾客交流,有助于锻炼口才,会比收银学到的东西多。1月11号,开始了第一天的体验学习,由此展开了在华润万家超市43天的工作经历。
进去一段时间后,才明白我并不属于华润万家超市的员工,而是厂家派驻超市的促销员,这种形式属于联营。也就是说,我虽属超市管理,要给超市干活,工资却是厂家给我付。我所属的是双星厂家,负责男女鞋服销售。
除了我,还有个促销员,干很长时间了,我叫她白姐。她带我熟悉了几天后,我俩就开始倒班了,早晚班轮流上。刚开始那几天,主要是背诵鞋码,熟悉价格和货品摆放位置。因为鞋子上标注的都是毫米码,比如245、255,人们通常说的是法码,像37、40,我要熟悉两者间的转换,以便很快取出顾客想要的那个码的鞋。刚开始不熟,到仓库找鞋时要先看眼鞋盒后面的码数对照表,确定要找的法码后,再开始找。一般外面摊位上只摆一个型号的鞋,是符合大多数人脚的大小的,俗称大众码。若大众码不能满足顾客,要很快在仓库找到顾客想要的码数的鞋子。
库房很窄,只容一人侧身走过,一只只鞋盒依次摆在货架上,摞得很高。刚开始够最高层的鞋盒,有些困难,毕竟身高有限。有时要拿的鞋盒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鞋盒,手里拿的鞋盒还没到手,就听见旁边的鞋盒扑通一声掉下来了,还好从没砸到过我。但也来不及收拾掉下来的鞋盒,因为顾客还在外面等着,等顾客走了,或者没人了,才能去库房收拾。
体力活还好应付,记价格就有些难度了。刚开始白姐给我说了一遍各个产品的价格,品类太多了,一次根本记不住。有次白姐没来,还专门打电话问她价格,生怕卖错。刚开始有顾客在摊位前逗留,翻看鞋子时,我不会积极上前打招呼,向他介绍推荐,因为不知道怎么开口说第一句,害怕出错。那种因为不熟练产生的小心翼翼,现在还记忆尤深,好像不出错就是对自己唯一的要求。由此想到以后正式工作了,应该尽快熟悉岗位职责和工作内容,适应工作环境和工作节奏,缩短进入常规工作状态的时间,不要因怕出错束缚自己,影响了才能的正常发挥。
一月下旬时,因为离过年没几天了,生意多起来了,尤其是周末。有时同时来好几拨人,这个说“这鞋有没有39的”,那个道“这鞋还有没有其它颜色”,另一个又问“这鞋多大号的,可以试不”,我给这个取了鞋试,又回答那个,再抽空服务另外一个,一看鞋码不是人家要的,马上去库房找合适的,说的最多的就是“等会”,一个班应付五六拨人是常事,最多时卖出去了十多双鞋子。那时才真正体会到了忙和累,但这不重要,就怕遇到有些奇葩的顾客,你辛辛苦苦从高货架上取出了他要的鞋子,试穿后说大了,再取一双小的,这双总算合脚了。你准备开票,想着一双鞋要卖出去了,可人家却脱下了鞋子,说:“我再看看”,转身就走了。我一边把鞋拿回仓库,一边忍不住地抱怨:大哥,你知道取个鞋多不容易,下次不买就不要这么折腾我,好吗?!将心比心,突然就理解了以前碰到的服务员,为什么态度恶劣了。可能在我之前刚被奇葩的顾客“伤”过,才会有些不耐烦吧。我暗暗告诉自己:以后买衣物,不确定买,一定不麻烦服务员,坚决不打击服务员的工作积极性。后来觉得奇葩顾客只是少数,大部分顾客还是很讲礼貌的,走的时候会说一句:“不好意思”、“麻烦了”,即使不买,也会说句“谢谢”。那时就会觉得即使跑仓库跑到累断腿,也值得,也很乐意为这样的人服务。
那些对我颐指气使、不尊重我的顾客,让我觉得很不舒服,自然也不愿意给他提供优质的服务,但会机智地拒绝:“不好意思,你要的鞋没货了。”现在觉得是有些任性了,就像白姐说的,干服务行业,什么人都会碰到,我观察到她不管对谁,都是笑脸相迎,态度始终如一。哪怕顾客走了后,再发几句牢骚,但当着顾客的面,绝不会甩脸色。因为她知道自己这一天卖出去几双鞋才能挣到饭钱,不白干,只要把鞋卖出去,挣到钱,其它的都好说。我还没修炼到那一步,棱角还没被社会磨掉,会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对待客户的态度,更不会像她因考虑生计,对顾客的颐指气使还能笑脸相迎,表面上云淡风轻。或许这就是为了生计工作和体验工作的区别吧。因为我还没有经历过生活的难和缺钱的苦,不会想到多卖一双鞋,就多挣点钱了。难怪生意不好时,我去接班,白姐会说:“今天的饭钱没挣到,你好好卖”。或许不久后,我也会这样想,对每天的支出、收入斤斤计较,努力工作的意义,现实到只为了一顿饭钱、一个月的房租,希望那时还能残存一点理想主义,不被现实的残酷无情打击的体无完肤。
办理进店手续后,上班前开会点到,下班时开会放行,打扫卫生、拉货成了工作的一部分。打扫卫生的事偶尔干干还可以,当卫生质量成为下班放行的通行证时,就有些厌烦!有一次,被经理检查出卫生不合格,重新把地板用抹布擦了几遍,把超市货架上放价签的贴条用卫生纸反复擦,心里很不是滋味,就因为卫生不过关,不能按时下班,占用我的宝贵时间,心里很不舒服。特别不明白在搞卫生这事上至于花这么大功夫吗?最重要的不是销售业绩嘛!可没办法,不能去争辩,除非不想干了。那一刻,有种身不由己,被生活逼迫的无奈感,在学校做作业还能选择不交,现在没有丝毫选择的余地,这就是现实!要想得到尊重,享有正常下班的权利,就要让自己变得强大,干好事儿,不被挑出毛病。一个跟我关系不错的大姐说:”像我们这些人没什么手艺就只有被人使唤、挨骂的份了,你还是学生,一定要好好学习,学到真本事……“我由衷地点点头。
拉货是每个部门的人轮流拉,但大家都不愿去,你走了有顾客买衣服不耽误生意了,而且在众多小山一样一排排的货物中找到要拉的那几件,很费时。一开始我并不知道这些内幕,只记得第一次去拉物流,赶上朋友来看我,再几分钟就下班了,就让朋友等等我。这时一个大姐喊我去拉物流,我天真地说我马上就下班了,以为这样就不用去了,没想到大姐说:“就看你快下班了,才让你去的。”和另外一个叔叔,翻了好几排货,才找到,再拉进超市仓库放好,花了两个多小时,还不算加班,朋友等不到我早走了。后来听说那次不轮我拉货,是替一个有事的大姐去的,心里很不爽,觉得我傻!叫我去时怎么不问为什么是我,怎么轮到我的,没有一点疑问争辩,唯唯诺诺地就去了。虽说年轻人多干点活没啥,吃亏也是福,但我希望能明明白白的多干活,长点心眼。
后来经过几件事后,觉得这群叫阿姨、大姐的长者真不如我们学生有礼貌,问什么都是“不知道”。一次,找小库房钥匙放拉来的货,助理说在谁那让我去要,我问一个大姐:“哪位是XX?”她面无表情地说:“不知道”,问另一个人,也说不知道,弄得我好尴尬。还有一次,安排打扫卫生,给我划分的区域找半天没找到,问旁边一个大姐,她随手指了下,说在前面,我跑到前面还是没找到,又问了个人,还是说不知道。无奈之下跑到我们区域问认识的一个大姐,大姐跟着我来到划分区,很快就找到了,我感激涕零,说问了好多人都说不知道。大姐小声说:“哪个不知道啊!这些人就是自私小器,不愿跟你说罢了。”多亏还有认识的人,不然真不知道面对那些人的陌生冷漠,该怎么办了。我想以后工作中,不管谁问我话,都要礼貌回答,不让他们有跟我一样的尴尬,更不能让他们觉得我这个大学生没素质!由此想到同事的教育层次、素质水平也很重要,这个也要成为衡量一份好工作的标准。因为同事会对你的行为状态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与高水平的同事合作才会优化工作效率,提高层次。希望在以后的工作中,我会成为神一样的同事,带给合作者正能量!
第一次集体拉货时,见到了地牛,开始觉得我不光是在工作,还是在体验众生百态,体验未知和新知,“返厂、堆头、倒刊、防损部、不打烊”,每天都有全新的见闻和体验。每个部门一周拉两次货,每次都有规定的量。我们部门几乎都是女的,每次拉货,看那些跟妈妈年级相仿的大姐,熟练地用地牛把一排货物固定、拉出卸货区,都很佩服她们,还感到有些心酸。大冬天,早上不到七点,或晚上接近十点,在超市后门拉着地牛进进出出,干着跟男人一样卖力的活,她们才是真正的女汉子!我在后面抵着货物帮忙推着,比较轻松,可还是从最初的新奇化作了抱怨。冬天早起实在是件困难的事,每周一次的早上拉货,我只赶到了三次,只有最后一次没迟到。而她们前天晚上十点多下班,第二天早上依旧能6点半赶到。我把那当体验,只有40来天就结束了,而那却是她们的经年累月、是她们习以为常、每天不得不面对的工作内容。她们虽然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劳动妇女,有的甚至是初中毕业,但她们也是妻子,想给丈夫分担家庭的重担,是母亲,想给孩子提供更好的生活,她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她们的执着坚持让我感到汗颜,让我看到为了生计,这些普通劳动者心甘情愿的努力付出。由此我想到了以后工作了,我不应该抱怨,更不该不卖力,不管怎样,我的工作环境和工作内容都会比她们好,不会是这种单纯的体力劳动,但她们却比我卖力,付出的更多!或许这就是爸妈努力让我上大学的意义,希望我能在工作的时候,多一些好的选择吧。
第一次收自家货时,白姐打电话说要经理签字,找经理签了字,推了辆平板车就去了。司机把货卸到平板车上后,我准备拉进超市,没想到被防损部的人拦住了,说还要找收货部的人签字,签完字才能拉走,可我不知道收货部在哪啊,问他他又不肯说,还说我连基本的流程都不知道,当时进店培训怎么听的。没想到还有这么复杂的程序,我又不会把货私吞了,搞这么繁琐,好像是对我的怀疑和监督,更像是以防万一的责任凭证,让我很不舒服。但没办法,要想把货顺利拉走,就必须遵守这些规则,即使我无冒犯规则的恶意,也要遵守规则。这就是社会规则为什么如此之多,因为只有用规则才能规范行为吧。而我要想融入社会,就要遵守规则,不能孩子气。问了其他人,找到收货部,拿到了签字,防损部的那个人才满意地给我放行了。以后工作中,类似这种情况肯定还会发生,我还是要一个人面对,抱怨是没有用的,除了尽快找到解决之法外,还应该提高应对突发事件的处理能力,沉着冷静。当仅凭一己之力不能解决问题时,要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敢于开口,有勇气向比我资格老的人寻求帮助,讲的高深些,就是所谓的合作精神。一个人再强,也没有团队强,再有能力,也不会干好每一件事,不要时刻彰显自己的伟大能干,因为我不知的东西太多,而比我懂得的人太多,要适时承认自己的浅显无知和不及人处,想办法弥补学习,永远保持随时清零、随时学习的心态。
后记:时隔三年,当我在一个比较清闲的工作日午后,打开了这篇当时发表在QQ空间日志的文章,一字一句地仔细看完后,觉得感慨良多。现在的我,已经毕业三年了,在职场也摸爬滚打了三年,换了三四份工作,积累了一定的职场经验,也懂得了一些生活的艰难,慢慢变成了当时自己讨厌的白姐那样的人,心态竟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为了生计,虽然有不满,但努力克服、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回望过去,觉得那时的自己,真的太可爱了,好像在用自己的喜好跟整个社会对抗。没有生活的压力,讨厌被规则束缚,对不喜欢的人和事直接拒绝、抵制,真的活得太自我了!可那也是最真实的自己,没有被社会染缸熏陶过的自己!成长和改变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有时这代价就是不能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有时这代价就是让你不再孩子气,变得成熟,懂得生活的不易,有时这代价就是让你看清社会的现实残酷后,依然相信有真善美。不管怎样,只希望自己能永远保持一颗善良的心,做个有温度的人,带给身边的人温暖和善意。
愿世间美好与你环环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