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的契约

      在这以前，我输掉过很多东西，咽过很多伤痛的秘密，自以为云淡风轻，波澜不惊，但是当那双眼睛从人群里看过来的时候，我还是手足无措到方寸大乱……

      不记得是从哪一年开始，行至文末总喜欢冠以省略号来结尾。不明所以，仿佛连自己都无法探查潜意识里的那一方世界:究竟是挣扎犹豫，不舍得结束，还是小心翼翼，根本就不敢再开始？总之，若使用句号之类的标点结束总让我如坐针毡，最后定要换回省略号才会长松一口气，一股无法言喻的安心自胸中升起。就如同这十几年来，写字总喜欢用铅笔，也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里面，大概，是因为这世界还有种物质叫做橡皮吧……写错了或者不合心意了，轻而易举的就可以重写结局。你看，我似乎抓住一丝什么了！先是强行用省略号不去结局，最后就算是写定结局，后悔了，又可以轻而易举的擦掉那粗浅的铅字，重新覆盖上自认为皆大欢喜的大好结局。

        我想，这大概就是矛盾吧。自命不凡却优柔寡断。我听说，矛盾是对立统一的，又听说“存在即为合理”。想到最后，又是一番纠结，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最近一直多梦，梦的内容竟大致相似，都是梦在了过去，人物也都是过去，只是每天的梦里出现的是不同年月的人，有多年之交的好友，也有分别不久的新识，来来去去大概就是那些内容:总是以现在的身份回到过去，然后用尽全力去做当初没有做好的一切。梦醒前总有一种虚惊一场的窃喜，就像自己在失足的深渊前获得了赦免，却在醒来后的闹钟声里支离破碎。后来，有人告诉我，这种东西叫做“后悔”。只是那些过往在书写的时候，每一笔的深度都不是铅笔能刻画出来的，我什么都改变不了。

        这时候，我特别理解方文山那句“你对我有多重要我后悔没让你知道”。只可惜，世人定义它为情歌……

        有天站在镜子前，那镜子里的人透过我的眼睛自顾自的说着:“你完美主义，以为自己了不起 掌控一切，享受压力，其实你根本就承受不了，你焦虑，无法集中注意力，思维一塌糊涂……”  我用尽一切办法想要阻止那些声音，可是脑子里，骨骼里，甚至血液里，神经里，偏偏将这些字听的一字不落。最后在身心力竭的瞳孔里，我分明看到镜子里那人 是我自己！

      曾听闻欧洲最古老的贵族，祭祀礼法延续千年，日日吟诵《圣经》，约束自身，救赎灵魂，族人均信仰上帝，侍奉上帝。可魔鬼却找到我，在我耳边说:“上帝欺骗了众生……” 那么，我想，是谁欺骗了魔鬼？

      “你生而有罪吗？”

      “是的”

      “你的原罪是什么？”

      “亚当的罪深植我心，堕落的本性无法泯灭。”

      “堕落的本性是什么？”

      “是不受恩典，屈服于罪恶，一再屈服于罪恶。”

      “是的，我心怀罪恶，我的天父”

     

      后来，我听着教堂此起彼伏的忏悔又一次见到了魔鬼。我问他，为什么我总能梦到自己回到了过去试图改变着现在？他看着我，转过身去，指着远方的山水，说道:“因为我输掉过很多东西，咽过很多伤痛的秘密，而且，我也喜欢用铅笔去写字……”

        我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泪水汹涌。额头上终于长起了犄角，看着自己疯狂变长的指甲，失声道:究竟是上帝欺骗了众生，还是我一直试图欺骗上帝……？魔鬼走出镜子，露出了那双和我一模一样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