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南辕北辙父母的教育

3      那晚,我和姐姐偷听了爸妈的悄悄话,彻底改变了对爸妈的认知。

      在大家固有的观念里,父母教育孩子最好呢?理念相近,步调一致?很可惜,爸妈对待我和姐姐的家庭教育向来南辕北辙,但这并不影响我们成长为两个还算协调的人,希望我的故事可以让偏向父母,强行步调统一的执念松动那么一点点有些事情并非绝对。

      我出生在一个教育家庭,爸爸是初中校长,妈妈是初中语文老师,在妈妈的观念里,孩子要保持艰苦朴素。这样呢,一方面惜物,另一方面也可以更专注于学习,所以妈妈很少给我和姐姐添置新衣,而且她相信榜样的力量。自我上小学起,她便一直给我讲一个得意门生孙同学的故事。妈妈说人家不想吃、不想穿,剩衣服都穿烂了也不换,一门心思只顾学习。后来,孙同学考入一所名牌的师范大学,毕业后成为一名优秀老师,巧合的是,孙同学后来成了我高中时期的老师,这话呀,后面再提。

      先说我爸在爱美这件事上,他跟我妈存在分歧,那时的学校里流行白色舞蹈鞋、健美裤,我和姐姐做梦都想拥有,屡次跟妈妈软磨硬泡无果后,我俩转攻爸爸,也是爸爸悄悄给我们买的。为了避免与妈妈起争端,还先把东西放到舅舅那里,然后啊,就假装送给我们。小学三年级时,爸爸去上海出差,他花光兜里所有的钱,给我和姐姐每人买了两套衣服鞋子,时隔多年,我依然清晰记得衣服的花色样式,让我们美美的引领了一把时尚,而在我和姐姐眼里,爸爸不仅是给我们买了两套衣服,而是让我们对小县城去外的世界产生了层层叠叠的想象!可怜的爸爸被妈妈好一通责备,说他惯孩子,让孩子滋生虚荣。面对妈妈的指责,爸爸从不恼火,只是机智地转移话题,你就说实话:“两个女儿穿上好不好看?”小孩子嘛,不能让他们像咱小时候那样,非黑即灰,补丁摞补丁,那时候没有各种课后班、补习班,放学放假就意味着彻底放飞。假期,学校会发几本寒暑假作业,通常开学时,老师是不检查的,但妈妈认为切实作业就必须完成,于是每到假期到期时,我和姐姐就被强行圈在家里写作业,听着窗外小伙伴们最后的狂欢,我俩心里呀,就跟长了草一样,爸爸进来拿走我俩的作业。跑到学校,用半天时间帮我们写完,又快又准确。但还是露馅了,他也没想到,妈妈会那么认真的检查我们的作业,他的笔迹出卖了我们,于是一场争吵再次在他们之间燃起。她说“亏你是搞教育的,你不知道这样会让他们越来越懒惰,而且你这是教他们弄虚作假!”爸爸并不服气,别的孩子都在玩儿,他们就算写也是敷衍,再说了,老师不检查,就说明这份作业没什么必要,何必为了完成作业而完成作业呢?好好享受假期不好吗?妈妈愤怒了,既然叫作业,那就是学生必须完成的任务,强调的是学习态度。因为教育理念的大相径庭,爸妈经常争得面红耳赤。但我和姐姐并没有觉得这种争吵会伤害到我们,相反,我们很清晰地感知到,爸爸妈妈是爱我们的,而且他们的爱是如此不同。尽管我们内心更喜欢爸爸的纵容、放养。但妈妈的严格,要我们知道凡事还是有边界的,更重要的是,他们之间的争论,让我们很早就明白,这世界上的事情,不是非对即错,非黑即白。

      爸妈的教育终端还发生在我们的阅读领域,妈妈是语文老师,所以呀,在它看来,我和姐姐的阅读,就应该按照他的指定范围,比如中小学生作文选,《少年文艺》,《唐诗宋词300首》。可爸爸认为只要是书,就开卷有益。于是,姐姐走武打路线,金庸、古龙、梁羽生,我默默着了言情的道,琼瑶、三毛、陈凯伦。当然我们除了课余时间看,最疯狂的时候,上课也看,不仅看,甚至还如此痴狂不被老师抓包,那才叫怪嘞!爸妈知情后态度那叫两级呀,爸爸提醒我们,上课是绝对不可以看的,一心不能二用。妈妈就在家里展开了禁书运动,除了她让我们读的书,其他一律没收,爸爸觉得只有广泛涉猎,有了见识才有取舍。妈妈直接回怼,她们现在没有辨别能力,必须坚持严肃阅读,先培养阅读品味,否则很容易被闲书引入歧途。可惜,那些被书吊起来的胃口,怎么可能说收就收呢?后来,我们把或租或借来的书放在同学家里,一有时间便如饥似渴的读。这这件事情上,妈妈的态度是围追堵截,爸爸充当暗哨,不仅给我们提供书源或租书资金。那时候我觉得妈妈好烦,好古板,但我们从不公然跟她对抗,因为我们知道爸爸永远站在我们这边。他的信任开明,让我们对妈妈的严厉管束没那么逆反,相反,因为顾忌妈妈的态度,我们的选择更加理性、节制,所以我从不觉得父母教育理念的不同,会造成孩子的分裂。在爸妈身上,我和姐姐反而看到了人与人思维方式的差异,我和姐姐因为有这样的爸妈,而成了两个特别有主见的女孩儿。

      在我初中时发生了一件至今还被同学津津乐道的故事,上初一没多久,学校出台新规,女生一律留五号头。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凭什么?于是伙同班里另外两个女生去找校长理论,校长就是我爸。我去了就声明,这不是我们父女间的谈话,而是学生和校长间的谈话,然后就反对全体女生留五号头,展开了慷慨激昂的演讲,大意就是留五号头,谁校方出于整齐划一的需要,而不是女生的个人审美,但头发长在自己身上,我们拥有或长或短的个性化需求,这应该被尊重,从没听说哪个女生没有考入高中是被发型影响的,一个不接受学生,有自己个性和审美的学校,是狭隘的、粗暴的。然后校长把书记、教导主任和各班班主任都叫了过来,让大家听听我们的意见。妈妈当时是初二的班主任赫然在列,我一边激动的陈述着自己的观点,一边用余光扫了几眼妈妈,如果眼神可以当武器,我已经被他枪毙好几次了!可想而知,那天回到家里,我接受的是妈妈怎样的狂风暴雨,说我无法无天,说我爱出风头,并让我写3000字的检讨,不深刻就别吃、别睡。面对这样的批评我一点没服,她说一句,我怼一句。直到爸爸回来了,妈妈的炮火立马调转说爸爸“你平时惯的,今天自食其果了吧!他居然公开给你叫板,当着全校老师的面儿,真是出息啊。我教了这么多年的书,就没见过这样的学生!”爸爸不以为然,“他反而觉得你可以是女生留同样的发型,就像对事不对人,我没觉得这是跟谁叫板啊。就算叫板,她今天说的有理有据,我也没觉得丢脸,反而觉得无论女儿口才和思辨能力都不错,刮目相看。”这下妈妈彻底火了,前三年后五年的事情全翻了出来,说爸爸是溺爱加讨好型家长,见妈妈真动怒了,爸爸一声不吭,默默跑到厨房去做饭了。这就是我的爸妈,他们的教育理念不同,但不会因为这种不同而让战争扩大化,从不让家庭教育成为夫妻感情,亲子关系的杀手。那次经校方讨论,决定,不再要求女生有整齐划一的五号头,当爸爸站在升旗台上宣布这个决定时,全校欢呼!!

      时隔多年,这些事依然饱受当时的争议,有人觉得爸爸太过宠溺孩子,因为自己的孩子营私,有人则觉得那是学校对学生真正的接纳与尊重。而我明明想起这件事,怀念的却是我与爸爸在他办公室里的那场对峙,怀念的是爸妈说的那番悄悄话,我未来的人生很多选择,都因为那一次勇气的试水而与众不同。

      高考报志愿时,妈妈给我两个选择,要么考师范,要么学金融,她说这是最适合女生的职业。然后,我默默把所有志愿都填报了新闻专业,且极具个性的在是否服从调剂专业一栏选择了不服从,并且是只有爸爸知道。他说你比爸爸当年优秀,爸爸在你这个年纪呀,根本不知道自己未来想做什么,而且敢于不服从的人生,再苦再难都不会后悔,好样的!可想而知,在大学录取通知书到家时,妈妈有多愤怒。然后我给她讲了一件事儿,她当年的得意门生,那个从小被我们当做学习榜样的孙同学,后来在我上高中时,成为我隔壁班的数学老师,我终于见到了榜样本人。只能说大跌眼镜,他似乎不怎么洗头,头发永远打着铝贴在头皮上,常年一套黑西服加白衬衫,衬衫不知道多久才洗一次,领口一片油亮,每次从他身边经过,都会有一股可疑的味道飘过来,他换一次衣服,全班同学会鼓掌、起哄。这就是妈妈一直跟我津津乐道,整天让我们向他看齐的榜样?那天,我给妈妈还原了他最得意的学生现状后问她,如果我事事都听你的,弄不好现在也成为他了,你愿意吗?妈妈不服气,我教了这么多年的学生,就从没有见过像你这么不听话的。我也不服气,“小狗听话,像你这种控制欲特别强的妈妈就适合养宠物”妈妈说了一句,“我控制欲强有什么用啊,抵不过你有一个好爸爸呀,只要是我反对的,他都支持好人,都让他当了。”无辜背锅的爸爸,嘿嘿一笑:“嗯,李老师批评的对,这也是我最欣赏李老师的地方,虽然对孩子有控制欲,但从不固执己见,一切为了孩子,为了孩子的一切!”于是,一场争端就此搁置。

      上大学时,爸妈写的家书风格简直不要差异太大,妈妈的信通篇都是说教,要好好学习,知识就是武器,要勤俭节约,不要谈恋爱,不要贪慕虚荣。而爸爸呢,会说学习固然重要,但恋爱何尝不是一种学习?旅行也是他背着妈妈再给我一些生活费,让我学其他同学,跟同学假期出去旅游。

      我在成年之后,尤其是当了妈妈之后,慢慢体会到父母的爱是如此配方齐全。妈妈的严苛,我和姐姐虽然一直在反抗,但其实它的束缚也为我们设置了一道防线,凡是不逾矩,我们一直因为被尊重接纳。即使是在人生困境中,也拥有最大限度的勇敢和自由!

      大学毕业后,我如愿当一名记者,而后就在纸媒开始下滑以及爱人重病时,选择了自负盈亏的自由职业,这在当时是一个集极不可思议的选择。妈妈数落我,你名牌大学毕业,现在成了无业游民,说出去多丢人。我对她说:“妈,那种动辄压五六个月工资,靠着拨款施舍到退休的日子,我过不了,我的尊严和生命都受不了。爸爸呢,一如既往的支持与爱拼才会赢,人活一世,就为了混到退休,多没出息,时间和尊严永远是最宝贵的。不过啊,爸爸没说万一失败了,我养你。是的,爸爸从来不说这样的话,觉得那是对教育和孩子最大的侮辱。如今因靠着自己的努力,我慢慢走出最艰难的时光,万事向好。你知道,此时妈妈每次说起我经历的坎坷都满满的心疼,她不再年轻,明明可以不用那么辛苦,非得选了一条最难的路。我的爸爸就没这么认为。他说:“人这一生,所有人的终点都是死,如果不经历点儿挫折,不走点儿不寻常路,那真的是虚度光阴。”爸爸说这话时,妈妈甚至哭出声,这是亲爹说出来的话嘛,难道不是你亲生的吗?哪个为人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一帆风顺?爸爸说:“你活了大半辈子,还看不出来吗?这世上哪有一帆风顺的人生,只有认怂,躺平或者不服输的人,我的女儿必须乘风破浪。”然后又是一场,谁也说服不了谁的辩论,那场面又好笑又好玩儿,爸妈的诉求与境界,从来都不在一个频道上的。

      我人到中年,渐渐明白,在教育孩子这件事情上,他们虽然南辕北辙,但最宝贵的是,他们真的不是个人的面子与输赢,最终能够让他们坚持与妥协的,从来都是孩子的身心健康愉悦,他们是真的爱孩子,远远超过爱面子。最有意思的是,我姐在武侠小说里泡大的,她小时候天天跟我讲,长大以后要四海为家。结果呢,高考填报志愿时,它选择了师范院校,她说想成为一个像爸爸那样最懂孩子的老师,结果工作后的她,一半像妈妈严厉苛刻,一半像爸爸活跃开明。学生们是这么形容她的:“上学时,你常常让我们爱恨交加,毕业后,你却是我们怀念最深的老师。”和父母变成了同行姐姐,对爸妈有了自己的总结,“他们的教育理念呢,虽然不同,但他们不私心、不泄私奋、不甩锅,他们其实是最佳搭档,是一对值得敬重的父母。”

      姐姐的话,我深以为然,写出我们家的故事,其实也是对当下鸡娃焦虑,夫妻之间因为各种教育分歧导致情感破裂的情况,提供一份个人视角,同样作为一个母亲我慢慢从爸妈那里体会到,在养育孩子这件事情上,约束与自由,批评与赏识,严苛与宽松从不矛盾,根本的矛盾在于和孩子的相处中,你的目的是出于爱,还是出于想赢,是为了立威,还是为了引导,是想成为指南针,还是想成为指挥棒?

      读后感悟 

      虽然,这是别人的故事,但是这何尝又不是现实生活中大多数人的生活写照呢?很多时候,父母对孩子的教育会存在着一定的偏差,但大多都是觉得“我是你的父母,你得听我的,我为你安排的,你就必须都要去执行,还不能打折扣”。如果,父母可以放下私心,不去为了面子而做过多的,不能让孩子欣然接受的要求的话,而是可以更加了解孩子的需求,做到正向引导的话,那么我想孩子会过得更开心,性格上呢也会更自信和开朗!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大家都有,但是仅仅因为这样而去让孩子产生不良情绪,或者性格上养成了偏激或者叛逆的话,那不是和我们的初衷背道而驰了吗?永远不要因为自己想要得到什么样的预期,而去对孩子的学习和生活做出你自己以后都会后悔的事情。

      其实,很多时候顺其自然要比强加于人要来得好,因为那样我们可以得到双赢,孩子乐观向上,积极进取的三观,父母用心感受,乐见其成的态度,才是开启孩子的美好人生的基础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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