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写字的时候,我在说什么?(70:读《张爱玲传》有感)

历时一周,终于看完了刘川鄂所著的《张爱玲传》,算不上对她的传记心心念念期盼已久,但在开卷后确确实实是爱不释手、恨不得一口气读完的。

想看看自己仅凭网络上一些简单的介绍文章便敢大言不惭自称与她有着同样性子的看法是否有失偏颇,以及张爱玲真正吸引我且值得我深入解读的原因是否仅此而已……

看完一个人的传记之后,我突然明白,也许,通过一个人对某个人的解读而想要完全了解某个人的想法本身就是有失偏颇的,这与任何传记中的主角本人好坏、善恶、美丑无关。

只是因为,我认为一个人不会愿意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研究一位自己毫无兴趣的人的,而这兴趣,多是出于好感。即使自己努力客观,也难免产生或多或少的“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带有个人主观意味的说辞的。

因此,在看这本书的时候,我尽量提醒自己保持清醒与客观,不因个人喜好而盲目推崇,也不因个人看法而妄加评判,只是小心翼翼说一些读后的个人感想与体悟。

或许,我并不是喜欢张爱玲,我只是喜欢那些敢于直言不讳大胆揭露人们终日戴着的美丽面纱背后的虚伪且丑陋的言论,那些敢于仗义执言将悲伤里的固执、懦弱里的强悍、险恶里的善意、伟大里的自私和盘托出的作家,以及那些敢于不畏世俗的眼光与看法努力按照自己的意愿而活、努力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的女性。

说不清到底是骨子里就流着对待不乐意的人与事敢于保持冷漠与孤傲的血液,还是从小冷漠与无爱的生活环境渲染出了那样的血液,但不管怎样,终归要感谢所有的经历,至少没有它们,就没有往后的传奇人生,尽管那些所谓的影响自己一生的经历,多数也为个人选择的结果。

书中说:“通常人们只看到了张爱玲因孤独而值得怜惜的一面,而於梨华还看到了她“孤独”中的单纯与可爱的一面。”

首先我始终不认为孤独需要怜惜,其次,我始终不认为张爱玲会觉得她的孤独需要怜惜,最后,我甚至始终不认为张爱玲曾觉得孤独,终生与文字并肩作战的人,怎么会孤独呢?而终生与自己的文字并肩作战的人,又怎么会孤独呢?

她描绘出的文字里,尽是她想要的坦坦荡荡,她勾勒出的轮廓里,尽是她知晓的一颦一笑,她刻画出的岁月里,尽是她明了的人心难测、世事难料。

如果我知道,没有人是我可以轻而易举了解的,那便该知道也没有人是我可以自以为是评判的,因此,如今虽不敢说对她了解的更深刻了,但至少可以肯定之前喜欢她的缘由多少有些肤浅了。我只因听说她孤僻、冷艳与决绝,却在此之前未曾想过她究竟付出了多少努力,才可以让现如今的人依旧喜爱与缅怀……于是认为自己不过是——没有文人的命,得了文人的病。

书中还有一段描述我颇为喜欢,或许是爱屋及乌的共鸣又引起了我的自我论证,说:“这种泾渭分明的边界感,甚至有些僵硬的礼貌,在外人看来,难免不是不易亲近,防御过重。但是放到张爱玲的生活经历中去看,何尝不是她一贯看重的体面、自尊、不要任何人的担待。”

深以为然,仿佛是在为我极力辩护。是啊,对于这样的“泾渭分明,相敬如宾”有人觉得生疏,有人觉得虚伪,但其实不过是当事人对自己成为他人负担的歉疚以及可能成为他人负担的担忧,更是避免自己成为他人负担的最好方式……(如此说来,是不是又该质疑到底是喜欢孤独本身还是害怕成为他人负担而选择离群索居?或许,二者兼具,或者,二者相依。)

我总希望有人懂,懂这样的自己,就像我可以懂得这样的张爱玲。

1995年,我还在那个张爱玲口中的“四岁时怀疑一切的眼神”的年龄,而她,在那年的月明之秋悄然离逝,也是她,在那样的年岁已经开始怀疑一切了,我却是任现在如何回忆,都记不起那年的自己了。

书中最后结尾时,作者这样评价张爱玲,说:“然而,她避世而不弃世,执着而不自恃,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对生活负责,所以她还认真做她应该做的事,拒绝她不愿意不喜欢的事。她没有拒绝人生。她只是拒绝苟同这个和她心性不合的时代罢了。”

我将描述她去世之前之后的章节看了又看,我将评价她的文字读了又读,从头至尾,从我因为她的与世隔绝而爱上她的那天起,我就从未觉得她是孤身一人的,或者说,她曾觉得自己落寞凄凉过,无论她如何活过,无论她如何老去,也无论她如何死去。

或许世间凄凉,或许人性黑暗,或许父爱难得,或许母爱难求,或许爱人难留,或许友人难觅,或许她并不需要后人惦记,或许她并不奢求荡气回肠的美丽,但我猜想,她因此才自诩此生无憾、此生不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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