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中,梁山好汉征完大辽回朝途中,宋江带着鲁智深上了五台山拜见智真长老,因为听闻这个长老是个活佛,所以宋江此行,其实是想问一个前程。
长老给了宋江一首预言诗:
当风雁影翻,东阙不团圆。
只眼功劳足,双林福寿全。
宋江看后一头雾水,但长老不肯泄露天机,让宋江自己去悟。宋江下山后拿给卢俊义、公孙胜等人看,都不解其意。
双林渡,燕青射雁的玄机
但,有一个人可能参透了这首诗,那就是浪子燕青。
宋江下了五台山,带大军到了双林渡,燕青在这里干了一件事:射雁。
那时燕青刚刚学射箭,居然箭箭不空,转瞬射下十几只大雁下来,众人齐声喝彩。
宋江听到,就把燕青叫过去,训诫了一番,大意说这雁群就好比是我等兄弟,你射死这么多大雁,让它们兄弟分离,怎能忍心?
燕青没说什么,只是后悔。
水浒为什么要加这个情节?值得我们品味,因为像水浒这个级别的名著,每一个情节都是有用的,施耐庵虽不像曹雪芹写《红楼梦》前后增删10次,但也是每写完一回就细细审定,不像现在我们很多网络小说,挖了多少坑也不填。
那为什么施耐庵要安排燕青在双林渡射雁呢?其实正是在解读这首预言诗的诗意。
“当风雁影翻,东阙不团圆”,雁群就是梁山好汉,一开始自由自在,“东阙”喻指皇宫,意指招安后兄弟很难团圆,而关键在最后两句:
“只眼功劳足”意为:梁山已经征完大辽,打了大胜仗,兄弟们奇迹般全都回来了,论功劳,也足够了。
“双林福寿全”,我们一般说福禄寿,这里缺了个“禄”字,等于告诉宋江不要再求禄了,就在双林这一带隐居下来,便可福寿双全。
在水浒120回本里面,还有燕青在双林渡遇到故人许贯中的情节,许贯中就是一个隐士。这可能是120回本为了配合这首预言诗而加的一个情节,但在100回本里只写了燕青的双林渡射雁。
捅破天机的,为什么是燕青?
好,既然说到射箭,为什么是菜鸟燕青而不是神射手花荣呢?
花荣的名字,暗含“荣华富贵”之意。而燕青呢,燕雀的燕,青山的青。
《史记》里陈胜曾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水浒里多处提到,宋江是个有“鸿鹄之志”的人。
可是,还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在特定时势之下,安于当燕雀反倒是正途。燕青“百伶百俐,道头知尾”,是个悟性极高之人,所以是燕青做了这捅破天机的人。
你想,初学射箭就能箭箭不空,一连射下十几只大雁,这若非天意神助,凡人怎能办得了呢?
这预言说到这里,其实并不神秘:燕青射雁,就是暗示兄弟离散。
双林渡生死攸关的那一晚,发生了什么?
虽然宋江责备了燕青,但他心里一直闷闷不乐,所以当晚在双林渡驻军,他少见地写了一诗一词。
第一次宋江又写诗又填词,还是在江州浔阳楼,那这是第二次,说明他的心绪确实被燕青射雁触动了。
诗是这么写的:
山岭崎岖水渺茫,
横空雁阵两三行。
忽然失却双飞伴,
月冷风清也断肠。
这是对燕青射雁的感性描写,“月冷风清也断肠”一句,哀婉之至。
词比较长,就不全引用了,看里边几个字眼:哀、怨、叹、忧、愁、呜、咽、恨,就能知道宋江此刻的心情。
双林渡驻军的这一晚,对梁山好汉而言性命攸关,宋江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只要他能悟透“只眼功劳足,双林福寿全”的真意,选择归隐山林,接下来他和兄弟们的命运就完全两样了。
退一步,海阔天空!
可宋江最后怎么决定的呢?答案在词的最后一句,相当关键:
“请观他春昼归来,画梁双燕。”
这里他也提到了“燕”,可见宋江不是没想过要退这一步。
但,是“他春”,而不是现在。
最好的时机就此错过!
人的运气不可能总那么好,征完大辽梁山108将悉数全在,而征完方腊只剩27人回朝,随后宋江、卢俊义都未逃脱奸臣的毒手,果然是福寿不全。
燕青则不在回朝27人之列,他在途中明智地选择了离开,从此浪迹江湖,潇洒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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