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麦田的父亲（三）

眼前的麦田原本是很不规则的形状，圆不圆方不方，中间还隔着一个小沙丘，地边是乱石堆，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荆棘栆刺。这块地是当时作为生产队长的父亲给我们家里选中的。母亲直埋怨父亲憨傻，父亲倒也不生气，笑呵呵地说:“这块地总要有人种吧！我把这块地平整平整，你再看看！”母亲知道父亲的倔强，便不再说什么。

为了证明自己，那年夏天父亲总是泡在地里忙碌着。当东方出现鱼肚白，我们睡得正香甜时，父亲已经悄悄披衣起床，踩着一路露水到地里，在玉米地旁挖荆棘砍栆刺割杂草，用撅头刨地，同时把大小石头都扔到筐里……每每收集两筐田地里的杂物，父亲便用担子跳起来，倒到麦田远处大约一二里地的深沟里。我去地里给父亲送饭时，正看到父亲迎着朝阳一点点从下坡处走上来，头发一缕缕贴在脸上，湿漉漉的，整个人像从雨雾中穿过。

匆忙吃好饭，父亲又重复着挖、刨、砍、割、扔、担的动作，额头上不时有密密的汗珠滚落。我擦去父亲头顶的汗，和父亲拽草捡石头，不由自主地问:“咱家的粮食够吃了！也不缺这几分地，咱也歇歇，天这么热。”

父亲捡起石头扔到筐里，意味深长地说:“土地是老百姓活命的本钱啊！过去人想种地都没有，只能租地主家的田地，辛辛苦苦一样连肚子都填不饱……”我似乎明白了父亲对土地如此挚爱的原因了。

在实行改革开放后的农村，勤劳致富的观念深入人心。父亲带领我们一家用撅头、锄头、镰刀、筐子整理着这块贫瘠又不规则到无法耕种的土地，披星戴月，从知了鸣叫的夏天走过，终于在收完玉米后，我们家里的这块田地变得平整平整，在连续半个月垫上树林里的黑色腐土后，父亲兑现了母亲把麦子种在平整肥沃土地上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