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随笔(八)

和小队长郭铁小在碾场时的聊天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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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下乡有几年,小麦脱粒是靠马拉碌碡从麦秆上把麦粒碾下来,再把麦粒的皮与麦粒分离,通过人力扬场留下干干净净的麦粒。

碾场是用两匹马拉着一个一两百斤的石头碌碡在铺满麦子的场面上转圈。牵马的绳子大约有五米多长,一般是两个人干,一个把马缰绳斜套在肩上,跟着马的步伐转圈。还有在人手紧张的时候一个人碾场,牵马的缰绳也就三米左右,牵马的人手持马鞭,不停的抽着响鞭,吆喝着马小跑着转圈。牵马的人还要随时挪换地方,都要碾到,不留死角。

一次队里派我和前小队长郭铁小一起碾场,于是就有了下面这段颠覆我的三观的对话。

郭铁小是中农,是村里最能干的人之一,他家的干净(包括院子)是十里八村有名的。

“郭大爷,您来这地方多少年了?”(这里的汉人都是外来的)

“那可年头长了,我父亲带着我们逃荒来内蒙的,我父亲带着我大哥给地主扛长活儿,养活我们一家六口人。”

“地主很坏很坏的吧,”“可不能那么说,我们一家人房无一间地无一垄,要不是地主留下我们给我们活儿干,我们早就饿死了。”

“啊?您说地主不坏?”“不知道别的地方的地主啥样,我们遇到的地主对穷人可不赖。”

“那您说说你们是怎么给地主扛长活儿的?”

“不是什么人都能给地主当长工的,只要能当长工一家人就饿不死了。一个长工一年下来能挣一家六口人的口粮。”

“啊!真的吗?”

“我这么大年纪骗你干嘛,给地主扛长活就不用满世界找活干了,能当长工的都是好样儿的人,赖人打短工,每年种地、收割的时候地主都要给干活儿的吃炖肉,馒头随便吃。”

“那您家的地是咋弄的?”

“租地主的地,交了地租留下家里吃的卖了粮食换了钱买地,一年一年积攒下的。”

“郭大爷,您说的可是和书上看的的大不一样的啊,”“我没念过书,大字不识一个,书上咋说的我不知道,咱庄户人就知道说实话。那时候只要你勤快,好好的干活儿,绝对饿不着肚子,饿肚子的都是好吃懒做的二流子。”

听了郭大爷的一番话,又想起村里最穷的姚存厚说的因他爹抽大烟才败家成雇农的事儿,我晕头转向了。几十年过去了,现在才知道郭大爷讲的才是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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