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躁郁症

没 有 人 , 只 有 我 自 己 在 这 儿

这 多 雾 的 空 气 , 这 多 雨 的 天 穹

这 树 和 这 低 垂 的 云

都 在 和 我 说 话

暧 昧 地 , 用 无 字 的 言 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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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带桃子去了海边。

八个小时的车程,一路缓行,抵达终点时已是傍晚。

从阳台看过去,薄暮覆盖在海面上,暗沉的光线懒散地洒满整个房间。桃子刚洗过澡,裸着身子走来走去,头发凌乱,水珠沿着她的皮肤滴落得到处都是。

对于一个刚从梦里走出来的人来说,这一幕透着一股粗犷的温静。

我从内心里感到愉悦。

后来,在一家海景十分暧昧的餐厅吃完海鲜,桃子突然一言不发地离开,留下我在大海面前独自静默。

至今我依然不知道那段时间,她去了什么地方。

十几分钟过去,我放弃了等待。

我没有去找她,我只想寻找一种平和的宁静。

02

沙滩喧闹繁杂,有人在大声唱歌。我穿过那片人海,发现一片空空荡荡的清净之地。

风大,浪大,一层又一层,像要一口将我吞没。

我安静地坐在那里,双脚陷进细沙,远远地望着夜色渐渐深入。

夜空中星辰密集。

不久前,我曾经跟椰子说过,想要去看灿烂的夜空。

在我的想象中,真正的夜空,是幽蓝的底色,上面点缀着明亮的弯月和星光。但当我真实地坐在一片苍穹之下,却发现星月的光辉是如此渺小,在全然的黑暗中像一粒微不可见的白点。

“我们都是迷失的星星,却妄想着照亮黑暗。”

但是啊,我们都是迷失了,才开始认识自己。

起初的百感交集,在海浪的闲散节奏中缓慢地消散。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此次出行,最灿烂的,正是这短暂的片刻。

有些事,必须时刻留心在意,因为怕来不及。

03

再次见到桃子,海景餐厅的门口。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

海景已经不像此前那样曼妙,藏着一股显而易见的忧郁。

桃子提出,去前面散散步。

我时常暗自慨叹,在她那如此清澈的声音里,竟然隐藏着许多哭泣和挣扎。

我曾经对她说过,一切心灵有所追求的人都不会寂寞。不知道现在的她是否依然记得。

桃子不会游泳,却有数不尽的泳衣。来自东南西北每一个方向。

每到一片陌生的水域,她都会买一件泳衣。

我有时会想,泳衣,其实是最适合她的选择,紧贴着她的血肉,能够听到她的呼吸和心跳声。

外界的烟火平复了些,我们沿着海岸线一言不发地走着。

买了一瓶 1664,一口喝干净,一边感受海风之下的轻度酒精气息。

浪花打湿了裙摆,海边的路显得格外狭长,没有尽头。

两人各自默默流浪,都不知何处是前程。

04

桃子过来深圳已经超过一个月。这座川流不息的城市,一个千万人一起孤独生活的地方。

出发前夜,桃子对我说,她决定好好写作、看书、练字、学习、锻炼身体,留在我身边。

试图让我相信,她会慢慢变好。

离开海边,返回深圳,我们心照不宣的沉默让路途显得格外冗长。

想起一个月前,桃子在深圳的第二个夜晚。

我们有着全然不同的睡眠习惯。我习惯留一盏暗黄色的灯,留一整夜,直到清晨的阳光和深夜的灯光混合在一起。

自从她来到这里,她总是关掉所有的灯。她喜欢呆在黑暗中。

凌晨三点,我已经熟睡。她轻轻开门,关掉门口的夜灯,走过来,躺在我身旁。

我条件反射地朝她靠近,跟她挨在一起。

后来,我清楚地感到她在颤抖,紧接着听见她的啜泣。

那声音悬在深夜的半空中,像发生在第二天一睁眼就会全然忘记的梦境里。

05

那天,我对椰子说,除了 X,桃子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了。

在 X 那里,他曾经称桃子为“简的一部分”。

桃子无比欢迎 X 的存在,却始终无法接受椰子的存在。对此她的解释是,她能够感受到 X 对我的爱,却感受不到椰子对我的爱。

去年的某个午夜,她在一封信中对我说:“没有爱,我们寸步难行。”

一直以来,桃子都无比抗拒椰子在我生命中的出现。

椰子感到怅然,无端端就被一个互不相识的人排斥,而那个人对我而言又是如此重要。

在桃子的陪伴下,我曾去过许多地方,见过形形色色的月亮、大大小小的渡口。

沉默的时候,总是压抑不住想要细想从前。

一旦沉在心底的记忆开始浮现,带刺的一切即刻变得温柔而深情。

事到如今,在一次又一次的磨损中,我们已经耗尽了自己的过去;也耗尽了彼此的过去。

我又想起星辰洒落在海平面的那短暂片刻,想起曾有人问起我:桃子是真实存在的吗?

那个只在深夜出现的人,只在情绪涌动时出现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吗?或者不过是一个假想?一个幻觉?

那个因为我的文字,而被赋予生命力的人,是不是另一个不为人知的我?

时间年轮不停地辗转,很多问题,早已丧失了答案。

06

夜晚的寂寥浮游在城市上空,每一种响声都变得十分沉闷。

我们的悲哀透着麻木不仁的气味。

恍惚有种被撕裂的感觉。身体里住着两个自己,一个向北,一个向南。

就像一颗心被分割成两半,一半是红色,一半是黑色。

一半追求激荡热烈,一半渴望安宁寂静。

从阳台看过去,四周的街道都空旷无人,只有一排排路灯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昏黄的光线使这片幽静的空间显得十分焦躁。

窗外传来很微弱的一阵琴声,像烟一样,一丝一缕,若有若无。

有人在用曲子代替月光解释夜色。

有人把音乐搂紧,来体现自己的空洞虚无,久而久之忘记了自己的空虚,把琴声当成实实在在的东西来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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