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的尽头

在苏联广袤的土地上，一小队的国防军正神经紧绷地穿梭着一片十分恼人的树林，脚下的泥泞像是从地狱伸出的千万含冤之触手，拖累着疲惫不堪的行军步伐。

  在这一行的士兵当中，萨杰正了正头顶的钢盔，好让视线看清四处的光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树林，使萨杰深感挫败敌人之困难，而耳边时刻伏起的虫鸣声更是让人难以释怀。萨杰在想，若是此时有一张温暖舒服的大床为自己铺开，那该是多么让人欣喜。他提起手里的武器，时刻提防随时会出没的可恨的游击队。而虽然心里一直怀疑希特勒政权，但仍同萨杰一道而来的霍尔顿，实在是按捺不住压抑的气氛，喃喃说道：“萨杰，柏林的黄油怎么样？”

  “什么？”萨杰没有听清。

  “柏林的黄油，呃......”霍尔顿似乎开始意识到在此时这种严肃的行军氛围下是不容得开一点玩笑的，于是顿了顿，止住了话题。

  “我很怀念啊，霍尔顿。”萨杰出人意料地咧开格外灿烂的笑容，像是回忆起什么，继续说道，“如果当初霍尔顿没有为了我而来到这个鬼地方，或许现在正和家人一起享受天伦之乐呢！”

  “可别这么说，”霍尔顿腼腆地笑了笑，望着萨杰脸上、钢盔上沾染的泥土，说道，“算是为了我们曾一起有过的情谊吧。”

  “好，别聊天了，快点往前走。”身后的军士长有些不耐烦地向萨杰和霍尔顿等士兵发出号令。安静下来后，虫鸣声又清晰于耳畔。

  而此时此刻，在霍尔顿的心中，家人的景象逐渐浮现出，像是一张张泛黄的照片逐一从脑海中闪过，有过美好的相处，有过和睦的交谈，有过一起度过的悲伤......

  他那滚烫的眼泪从面颊滑过，同时止住了脚步。因为他深知，他再也不回到过去了。

  “怎么了？”一边的萨杰停住脚步愣愣地看着霍尔顿。这时后面一位富有经验的士兵陡然之间嘶声力竭喊道：

  “地雷！”

  萨杰身后的士兵突然惊慌地止住脚步，在军士长一句句“快往后撤”中有序撤退。而萨杰的目光却不知所措地在后退的士兵和霍尔顿身上徘徊着。只见霍尔顿的嘴唇不断抽搐，眼神像是一潭寂静的死水。他摇摇头，根本止不住泪水。

  “萨杰，”霍尔顿的双脚犹如深陷泥潭之中，丝毫不敢轻举妄动，“代我，代我向姐姐道声平安。”他的眼里闪过无数次的波动。

  萨杰点了点头，心有余悸地往后撤离出地雷爆炸范围。

  顷刻之间，士兵们身后那巨大的爆炸声随即将霍尔顿的所有遐想都幻灭了。

  “代我，代我向姐姐道声平安。”萨杰脑海中闪过无数次那让他心痛的遗言。

  ......

  在霍尔顿葬身之处，凄凉地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道：

  “小心，此处有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