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江是我去云南的最后一站,以大理古城开始,以丽江古城结束,也许我真与古城有什么不解之缘吧。
这一趟西南之行,我途径了不少的古城,这些被商业过度包装过的古城美则美矣,却总少了那么些风韵,只有沙溪让我感受到了原属于古城的那份质朴恬静。而丽江,它从古至今都是一座商业性质的城市,也是中国最早被开发的古城之一,也许正是这份老大哥的气蕴才使得它丝毫不遮掩,张扬得潇洒坦荡。丽江就这样不假思索地盛开着,对古城区内起伏的人头说:“我就是要这样繁华,流光溢彩,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
到丽江时已近傍晚,一下车便被这气魄所震慑,于是我也成了那浮动的人头之一。被人流裹挟着踏过这茶马古道上的彩花石板,历史与今时在我耳侧滑过。
小贩的叫卖声,游客的嬉笑声,不时从小酒馆里传来的歌声……声音与色彩交融,喧嚣与空寂一体。
不知不觉旅程已经接近尾声了,这几日大家同乘一辆车,开始熟悉了,却也要分离了。没办法,生活就是这样……
“咱们今晚一定要去小酒馆聚一次!”
进入酒馆内部,迎面是“丽江欢迎你”五个大字;前面有一个小舞台摆满了乐器,我们来得太晚了,驻唱乐队已经下班了,只有三两个人抱着吉他在弹唱,一圈一圈的人围坐在一起,说着些开心或伤心的事。
桌上摆满了“风花雪月”(啤酒名),回想起自己踏上火车的那一刻,满心皆是来云南觅一段风花雪月的清浅时光,原来就是它呀,想着想着就觉得有点好笑,这就是古人所说的“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吗?
干吃当然是有些乏味的,于是有个姐姐提议一起来玩报数字的游戏。规则很简单,定一个数,然后轮流报数,说到这个数的倍数要跳过,不然就是输了,输了的人要喝一口酒再说一个故事。
我这个数学+游戏黑洞能苟活几局实属不易。很快就有人着了套,大家松了口气,不约而同地往沙发靠垫上倒了倒,安安心心地准备听故事。
第一个是平时嘻嘻哈哈的一米八哥哥。
“我给大家说个我小时候的故事吧。”
“读小学的时候,我爸妈老是吵架,性格特别内向,在学校老被同学欺负。”
“他们说‘啊,你这个娘炮’什么什么的,在家里就老是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
“我妈是一个模特,长得很漂亮,工作也很忙,我爸也忙,两个人都没有时间管我,在家里只能听见他们吵架,我很害怕,继续躲在房里哭。”
“那你是怎么……怎么变成像现在这样开朗的,完全看不出来你以前……”
“后来我就转学了嘛,然后认识了新的朋友,慢慢变得开朗了。”
“我之前还和博士小哥说XXX以前一定受过伤,不然他怎么做到现在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
“看不出来吧哈哈,”,高个哥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众人都默契地互相打趣,游戏还在继续。
第二个掉进坑的是一个很喜欢拍照的可爱姐姐。
她真的是傻白甜型的,此处呈褒义,很单纯很可爱。她坦白自己恋爱经历为0,也没有啥故事。
我们都吃了一惊,毕竟姐姐长得这么好看。不过后来想想倒是合乎逻辑,姐姐一定被保护的很好吧。无奈,只得让她弟弟替她承担惩罚。
弟弟是一个喜欢跳舞的帅气哥哥,别人家的弟弟。
“我高中那段时间,特别喜欢跳舞,什么都不想干,只想跳舞。”
“我有一群伙伴,都是热爱跳舞的朋友,大家经常聚在一起练习,一起PK。”
“其实那个时候我成绩挺好的,我一有时间就跑去练舞,我爸妈就怀疑我是不是去网吧了,或者是干什么别的,我的成绩又受到了点影响,然后他们就不准我出去了。”
“你那个时候不是谈恋爱了吗,我们都以为你早恋了!”姐姐很惊讶。
“没有,谈什么恋爱啊,我就只是在跳舞。”
“然后我爸妈就一直说我,他们不相信我是在跳舞,也不支持我跳舞。”
“然后我屈服了,和以前跳舞的伙伴都断了联系。”
“第一次高考我失利了,然后我就复读,那一年真是认认真真搞学习,然后现在上了所不错的大学,加入了街舞社。”
大家听完都唏嘘不已,意气风发的少年亲手断掉自己的梦想,有多痛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明了。
“为什么和跳舞伙伴都不联系了呢?”
“自己不是那个圈子的了,觉得对不起他们。”
一时无言。
“现在也挺好的,完成了学业又重拾了舞蹈。”
“我就说弟弟跳舞怎么那么好,练家子!”
“对,现在就是把它一种爱好,也挺好的。”
姐姐在一旁心疼不已,这个埋了这么多年的伤疤,那些年的错怪……
第三个入套的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
漂亮红衣姐姐脱离了高原反应,就像解除了封印,整个人都特别兴奋,又大又圆的眼睛闪着星星。
大家意见达成一致:讲你俩怎么在一起的!
姐姐主讲,哥哥就负责在旁边补充,宠溺地笑。
“我们的故事其实就是个学渣和学霸的故事,我俩高中一个班,我是学渣,他是学霸,我先喜欢的他。”
“其实我是属于那种特别没心没肺的性格的,和男生都是玩成一片的,我记得有一次我把他桌子掀了,然后两人一直都是那种打打闹闹的,和兄弟似的。”
好家伙,姐姐威武!
“后来他和我表白,我们就在一起了。高考前我俩约定考同一所大学,结果他考去了,我没考上,我就特别不甘心地选择了复读。”
“高四那年其实压力特别大,我经常和他作,和他闹分手。我俩那段时间吵得特别多,真的分手了几个月,然后他来学校找我,我俩又和好了。虽然最后还是没能在一所大学,但是起码比我之前能上的大学好很多了。”
“然后就是异地,异地真的很难,但是我们走过来了。”
“他其实属于那种说的不多,但是会默默在做的。让我特别感动的一次,我俩都已经工作了,就更忙了,两个人又不在一所城市。然后有一个月他和我联系特别少,我都怀疑他变心了,突然他就给我打电话说,他在我的城市找了份工作,不走了,我们的异地结束了。”
姐姐把自己说哭了,其实我也想哭,每个故事我都想哭。
“我来补充一下吧,当时其实是她老是打电话问我‘你还爱不爱我’啊之类的,女人你和她说是没有用的,她也不会信,你不如直接做,当时我就是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才告诉的她,怕她空欢喜一场。”
“对,女生都是这样的,喜欢撒娇,缺乏安全感,”在座的姐姐们都深表赞同。
“以后你们有了孩子,千万别当着孩子的面吵架,这个伤害真的超级大。”
“嗯嗯不会的。”
曾听说熬过异地恋的人就可以熬过一生,从校服到婚纱的故事原来是真实存在的。你愿意主动跨越我们之间的距离,我便愿意把一生都给你。
这就是爱情吗?这就是爱情吧。
接着博士哥哥分享了自己的故事,因为女友出国,自己在国内读博,两人选择了和平分手;糖果姐姐分享了自己纠缠近十年的似友似情的故事……每段故事都令人唏嘘,回味。
都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每个人的一生可能都比任何一部戏剧来得跌宕磅礴吧。我们每天都会遇见很多的人,他们脸上挂着平静的笑容,但笑容的背后可能是被伤害过后的云淡风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这是一种幸运抑或是不幸。
吉他小哥还在弹唱,人越来越少了,没想到来一趟酒吧却有置身深夜食堂的感觉,这让我想到人类很多奇怪的鄙视链。我之前看一个朋友发说说吐槽玩B站的人总觉得自己比快手、抖音的高贵,每个平台的受众都不一样,这也没什么好争的;也会有人觉得去酒吧的都是社会人,纹身的都是黑帮混子,喝茶的看不起喝酒的,听外国歌的看不起听民谣的,各式各样的,都有。
人总喜欢给自己找事,把简单的变成复杂的。
已经两点多了,我们走在空悠悠的古城内,独自欣赏着此刻独属于我们的风景。红灯笼,青石巷,木阁楼,晕染在夜色中别具风味。
没想到我一个异乡人还能看见凌晨三点的丽江,一生可能也就这么一次了吧。
因为不熟路,只能左突右撞,意外发现了一个眺望台,还驾着座望远镜,虽然用不了。倚在石栏边,这夜月色很美,风也温柔。放眼望去,整个丽江城尽收眼底,说不好是星星点点的灯光陷在夜色中,还是夜色陷进了这万家灯火。
想大喊,想跳起来,都做不了,那就在心里默默祝福吧:我的朋友们,感恩相遇,愿你们未来一切都好!
夜晚静静地,抵达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