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南荀令过

“水镜先生!”

我闻声而顾,见他正笑意盈盈地走过来。

“出来了,荀令君。”我笑着对他说,字里行间流露着轻快。

他容貌不复当年,眉眼之间却是毫无变化,目光总是那么亮。

“你确实忠心耿耿,竟为他效力了几十年,我实在佩服。”

他话音悠长:“他一句‘吾之子房也’令我不得不事他为主啊……”

我知道,为了那个人的一句赞赏,他甘愿奔走效劳。

文若年少时便风流倜傥,颇负盛名,从袁绍处投至曹操。他本意是扶汉救国,但随着政局的变化,墙倒众推,他早知汉室将倾,曹魏将立。

他掌管着朝中大大小小的事宜,力不从心,无力阻挡汉室的颓败之势,只能越发尽心地处理着政务,让黎明百姓能安居乐业。

在曹孟德宣布晋为魏公的那一刻,或者说是积蓄已久的,文若的发白了。他开始计划着,从迷茫与愧疚中解脱。

他上书与他的丞相,坚决反对晋位。这是他第一次直言不讳地反驳曹操。

我本以为他会后悔,然而他的心思丝毫未显。文若上书后不过几天,便自尽了。有传言称是曹操以空食盒逼死了文若,但我深知,曹操即便心有不快,也断然不会逼死他最信最喜的“子房”,至于那食盒是否真的是空的,怕是只有曹操与文若二人知晓了。

“先生,你的茶确是回味无穷。”文若笑道。

我尚有疑问,听他一句品茶,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我还能问什么?问他是否真的不愿曹操称公?问他是否仍忠于汉室?还是问他缘何要假死,却来我这品着这回味无穷的茶?

他愿不愿曹操加九锡,忠不忠于汉室,怕是连他自己都不晓得。至于假死,我却忽然有了猜测:应是提醒曹操莫要急于晋位,顾忌着老臣与民众的意愿,或是想验明自己的忠诚是否换得了一直追求的东西。

文若在我的茅屋中居了数天,去了。

他得知了自己的结局——厚葬,追赠太尉,谥号敬侯。丞相,终将成为魏公。

他听到这个消息时,平静至极,令我实在难看出他是喜是悲。

他沉默许久,叹气:“生前事皆如乱麻,又哪管得身后事。终究是要称王了,要称帝了……”

“其实我,本是想救济天下的……”

“是对了,还是错了……”

我听着他喃喃低语,不知该说些什么。

文若,你精明了一世,也糊涂了一世。是是非非,何苦计较的那么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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