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梁漱溟老先生学包容和随缘

这两天仍在看《这个世界会好吗?》,这本书是一位美籍华裔的历史学者,美国芝加哥大学教授艾恺(美籍华人),把访问梁漱溟的录音,直接转成文字的一本书,是最简单、最原始的记录。所以读者看这本书,就好像听见梁先生本人在说话。

本来对这本书很多期待,因为梁漱溟是我国著名的思想家,哲学家,教育家和社会活动家。作为民主人士,他是在两*党都能说得上话的人物。毛*泽*东常常邀约他到中南海聊天,聆听他对中国问题的见解。

他对中国文化的儒学、佛学研究极深。他本来希望接受艾恺访问的时候多谈一些他的思想。可能是因为老先生不通西文,他希望有一个人把他对中国文化的理解介绍给西方——这是我的猜测。在访谈开始前,他是这么对艾恺说的:

梁:我的意思啊,我们彼此的谈话,我还是希望你了解我的思想的根本,我的思想的根本就是儒家跟佛家。如果能够对我的根本的思想多了解,比什么都好,比了解我的过去的一些事情都重要。我愿意把我所懂得的儒家跟佛家说给你听。我的意思是把我们的谈话重点放在这个地方,而不是重在我个人的事情。

艾:是啊,把思想作为主体,当然是应该的,不过有的时候牵涉到您个人的事……可以说是一个人的思想也离不开他个人的生活。

这是全书最开始的部分,访谈双方的分野在这里初露端倪。

为什么我说读这本书有点郁闷呢?因为梁老先生重点想说的儒学和佛学,也是我特别想了解的。听一位大家细述他的平生所学,以他高度和视野,把知识融汇贯通以后得出的见解和观点,我们有幸得以聆听,是很难得的事!

但是很显然艾恺教授的兴趣不在这里。

访谈这种形式就是一问一答,谈的人说什么,访的人可以通过提问来引导。所以这本书不是以梁先生希望的内容为主也就不奇怪了。

梁先生谈佛学,谈中国文化与印度、西方文化的比较的时候,由于话题都很大很深,梁先生毕竟是口头讲述,不是落在文字上,难免有些地方会不够透彻,有些地方有所遗漏。

比如他讲佛学有两个层次,一个是小乘,一个是大乘。他先讲小乘,他讲小乘自己规定三个条件: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梁先生讲了前面两个条件,第三条讲漏了,直接跳到大乘去了。

艾凯教授作为听众,如果有兴趣,可以提问,也可以提醒,帮助他把事情说深说透说全,这是符合梁先生的愿望的,因为他在开头就表达了这样的愿望——“我愿意把我所懂得的儒家跟佛家都说给你听。”,“我们把谈话的重点放在这里。”

但是艾恺教授没有提出任何问题,甚至在梁先生在比较中西方文化的时候,话还没有说完,他突然提问:您认为对中国文化最大的威胁是什么?完全转到另一个问题上去了。

作为读者,就好像眼看一盘美味佳肴已经端在眼前,突然被简单粗暴、不明所以地撤去了。这种情况可以说在访谈中很多,所以这种懊恼之情还真不是一星半点。

他比较愿意提问梁先生是如何与毛泽东交往的?在中南海都聊了些什么?是自己去,还是有人来接?梁先生的第一任太太和第二任太太情形如何?谈到这些就主动发问,答得不满意,还一再追问。

所以,如果想大概知道梁漱溟生平秩事的可以看看这本书。如果想了解他的思想的,还是看他本人的原著。

我想,梁老先生接受艾恺教授的访谈持续了两周的时间,在这个过程中,梁老先生不可能没有觉察到艾恺的关注点与他的初衷之间存在差异。被“带节奏”的时候,他也不是完全无知无觉。

以老先生经历的世纪风云,世事沧桑,他那种层次的人物,对什么都是了然于心的。但他没有强求,而是一直非常配合,平易近人,直至访谈结束。

这就是梁先生人格的魅力,一种君子的温润敦厚,一种佛家的包容,一种随缘释然的处事方式。这是老先生将平生所学付诸实践,知行合一的完美体现。

所以老先生一直活到95岁高龄才仙逝而去。

所以我也选择理解和接受——为什么不呢?如果要看老先生的学问,何不去读他的作品?

我今天去找了老先生的《人生与人心》,写于上世纪50年代的。看先生的绪,实在是好书一本,但有一个难处,是用文言文写的。我传统文化基础太差,读着有些费劲。但大体意思还是知道。看了该书的诸论,就很喜欢。我想应该慢慢地啃一啃,一边啃一边记些笔记。

那么,今天就写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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