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大概2200字,建议阅读时间4分钟
作者: 赋能狼
前言:(父亲扁平的一生)
许多年前的某一天,小金饥饿难耐,正在垂死边缘被一个好心人用热水灌活。后来为了能吃饱一口饭毅然决然选择当兵,小学毕业的小金勤奋好学,用一本破旧不堪的字典认识了很多字的同时还写就了一手好字。
当兵结束后勤奋的小金赶了一群鸭子作为婚礼到我外公家顺利娶回了我母亲,结婚不久就有了小小金。
再后来为了改变命运去了遥远的天津承包藕田,因为藕断丝连的缘故在天津一待就是十几年,然后回家在镇上买了一套商品房。
老金买房子花掉所有积蓄不得不去上海承包稻田,因为不懂的爱护身体和无节制抽烟酗酒的缘故,某天炎热的下午老金一头栽倒在稻田,送往医院检查发现他得了严重的脑梗塞。
现在待在当初买的房子里虚度光阴,虽然能够自理,但是只能日复一日地过着毫无意义的生活。这就是我父亲平淡如水的一生。
父亲生于1954年,属马,汉族。祖籍在槐林镇垄山田铺,在家族中排行老三。如果不是当过兵的话,估计现在都不识字。性格孤僻,喜欢抬杠,对待生活比较拮据,为人小气,脾气倔强,心胸狭隘,以德服人。
父亲跟我说,他不记得我爷爷的长相,我爷爷在他2岁的时候就过世了,一直跟着我奶奶长大。一生中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罪,所以对待我很少有鼓励,大部分都是数落。
挂着他嘴上一句经典名言就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看得出来他所走过的路和吃过的苦不想让儿女重蹈覆辙,后来父亲所有的不如意和不顺心的事都会拿我当出气筒,好像非常害怕我又会成为他人生的倒影,所以他生气愤怒时除了数落和把我当出气筒之外就没有更好的其它教育方法。
我和父亲从来没有真正用心交流过,唯一用心的方式就是90年代通讯不发达时我和他相聚千里之外的书信来往。
他的每封信结尾都会说上一句,在家听奶奶的话,好好读书,长大后不要为我们老金家丢脸。
我有很多理由不喜欢父亲。我不喜欢他性格中的柔软和悲观,我不喜欢他做事不讲究方法和蛮头苦干,我不喜欢他沉溺于酒精和一天三包烟,我不喜欢他说话口无遮拦得罪人和爱撒谎,对一切命运的安排逆来顺受。我们分开许久不见,我们再次相聚无话可说。
记得上初中时,我害怕父亲对我的数落和不满,我偷偷地把期末考试成绩单上72分的成绩改成了92分,目的就是想得到他的鼓励来满足我的虚荣心。
当时技艺不佳,改的分数被眼尖的父亲发现,我不但没有得到鼓励,还因为这件事批评了我足足几个小时。
正好是寒假赶上过年,别人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是父亲唯恐天下不乱,拜年时逢亲属就发挥他那口无遮拦的优势全盘道出,到现在这件事亲属还时不时拿来嘲笑我。
这件丢人之事对当时心灵脆弱的我来说就是致命打击,现在想起来还会羞涩难耐,怪就怪当初没有PS技术。
从此以后我脸皮厚的犹如城墙的拐角,我怀疑现在我不脸精神是不是那时候父亲给培养出来的。
当然父亲做起喜欢的事还是很认真,我的一手好字就是他教我的。过年之前就早早的把门联红纸买好,父亲用细线把红纸裁成门联大小,然后小心翼翼地叠成方格体,再对方格条进行二次对叠成对角线,这样毛笔字写在红纸上就不会跑偏。
父亲手把手教我写毛笔字的技巧和方法,对于下笔写每个字的笔锋和落笔力度都很有讲究,就这样重复在重复,经过一天的练习父亲才得到些许的满意,记忆中这次他给予我充分的肯定和认可,让我找到从来不曾有过的自信和满足。
后来村里很多人来找我给他们家写对联,看着别人家门上贴着我写的对联,那是他记忆中最满意的时刻,当别人看到点头称赞时,那是他最骄傲的时刻。那是“我儿子写的”我在不远处听到他跟村民大声说。
自从父亲脑梗塞发生到现在已经快3年了,当初父亲对我严厉形象和现在对比起来已经荡然无存,呈现在我面前的他仍然寡言少语,但是多了些颓废和衰老。
理解衰老的概念很容易,接受衰老的现实很困难。可以见到的头发花白、牙齿松落、皮肤松弛、走路缓慢、邋里邋遢只是表像,我在想自己面对眼前父亲的状态会是怎样?脑梗塞僵硬的身体,模糊不清的意识和弯曲永远不能伸直的大拇指是怎么样体验?
我必须把我的生命延长一倍去感受那边的情形,那是需要怎么样的勇气去面对,我承认最终自己是被时光给击败。
这种场景想起来让人不寒而栗,唯一的安慰还是父亲,因为他曾经抵达过那里,当未来的黄昏照在我身上时,我不至于对那种场景而感到孤独和害怕。
想想以后的我如果是这种状况,那么时间正悄无声息地从你指缝间落下去,把你得到的全都变得轻如鸿毛。
记得曾经收藏过一段经典的对话,摘录如下:
人世是一条无始无终的小径,穿过黑暗中的荒野。在这小径上,种满了白色的玫瑰花。当一朵玫瑰花盛放,就会发出一小团光亮。这一小团光亮会传到下一株花骨朵上,让它慢慢长大绽放,自己却慢慢黯淡凋萎。此刻,我还在这团光亮之中,所谓幸福莫过于此。
后记:
现在我每次回家都是悄无声息,不会提前告诉父亲,因为他得到我回家的消息后会不停的给我打电话。他会站在门口翘首以盼很久,他行动不便,我不想他因为我路上堵车拖延时间还让他怀着焦急悬着的心为我担忧。
每次回家见到父亲,我看不出他很高兴的表情,但是他会到楼下买我爱吃的家乡烤鸭,早上会起来很早去菜市场去买我爱吃的锅贴,会催促母亲给我做可口的菜肴,父亲的爱从来都是缺少语言和表达。
每当我离家去上海工作的时候,我会对着躺在床上的父亲说:“爸,我走了”。他顺着我的声音转过来,眼神茫然空洞,表情木那呆滞,漫不经心的对我说:“路上小心”。此时的我们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再次相聚。
下面是我收藏的一张网图,非常触动,连续拍摄了两个父子28年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