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狐·志怪:鬼喊冤

这天,知府刘文昌正在观看卷宗,忽闻堂外鸣冤鼓阵阵作响,当下命入升堂带入。

经审问得知,状告者乃大刘庄老学究刘宗,言其女儿馨蓉新婚两日死于非命。

刘知府当下命捕快带来新郎张文,审讯迫死馨蓉的来龙去脉。那张文本一文弱书生,经此一吓,也顾不得羞耻,将婚后经过滴水不漏招供明白,对于“迫死”一词却是大呼“冤枉”,求青天大老爷作主。

刘文昌听完之后,稍加思索,呵呵冷笑道:“大胆刁徒,婚房之中只有你二入,你敢说馨蓉之死与你无关,你瞒得过别人,怎瞒得过老夫?来人哪!将凶手押入死牢,秋后问斩!”

当晚,刘文昌刚刚入睡,忽觉一阵阴风吹来,四周气温骤降,眼前出现一俏脸煞白的女子。

刘文昌当下坐起,大声喝道:“大胆鬼妇,人有人途,鬼有鬼道。你不去地府投胎,却来私闯府衙,该当何罪?”

只见那女鬼悲声说:“大人请暂息雷霆怒,小女子乃张文之妻刘馨蓉,只因一时羞愤,考虑不周累至夫君,特来禀告。”

“你且说来!”

当下,那女鬼娓娓道出事情原末。

当晚,月上中天,心花怒放的张文醉醺醺地步入洞房,轻轻撩开盖在新娘头上的红纱,喜得合不拢嘴。馨蓉含羞说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今天是大喜之日,为妻觅得一对,还请郎君对上一对。”张文笑着点头答应。馨蓉说道:“点灯登阁各攻书。”

“点灯登阁各攻书,点灯登阁各攻书……”张文在房中转起圈子,心里暗暗叫苦。你道为何?只因对句一项,小有来头,大有讲究,你说它容易是容易,说它难却是极难。眼下的“点灯登阁各攻书”却是个连环对,难度非同小可。

你看,“灯”和“登”、“阁”与“各”声音相同倒是不在话下。令人最伤脑筋的即是“發”、“各”两字各是前面“燈”、“阁”两字的偏旁组成部分。如此难度,不要说张文已喝得醉眼朦胧,即使在平时也难有招架之功。

张文用尽吃奶的力道,怎奈脑袋迷迷糊糊、混混沌沌,怎样也想不出下联。绝望之余,只得背着手,一步一步踱出房外另图良策。

深夜,疲乏的馨蓉正欲睡去。忽然察觉新郎已偷偷摸上床来。便甜甜问道:“下联呢?”新郎将嘴凑到馨蓉耳边,喘息着说出。果是绝妙好句,馨蓉一把搂住新郎,蕴积已久的热情就像火山般喷发出来。

时光易过,眨眼天明。馨蓉一觉醒来,发现身边不见张文身影,便匆匆起身。梳洗完毕,却见张文已在书房攻读。

这一天平平静静过去了,待到金乌西坠、玉兔东开。张文仍在书房攻读不停。馨蓉好生心疼,禁不住莲步轻移,前往书房劝张文早点安息。张文红着脸说道:“那对子……。”

“对句乃兴之所到。偶一为之,昨日已了,今日自然不宜再作操心。”张文刚刚开口,就被馨蓉截断话头,劝告张文,不要除了对子还是对子,总是身子要紧。

张文见馨蓉如此说,好比遇上皇恩大赦,一下推开翻得凌凌乱乱的书本,偕同馨蓉回房安歇。到得床上,两人接抱亲热,馨蓉突然“咦”的一声,紧楼的双手顿时放开,再无半点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在好梦中神游太虚幻境的张文蓦然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忽然看见床前悬着一个人影。他揉眼细瞧,天哪:那悠悠荡荡悬在床前的竟是馨蓉。张文生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咕咚”翻落床下。”

听完女鬼诉说,刘文昌说:“此事详情我已知晓,且去地府入轮回吧!本府必然将此案查个清楚明白。”

“谢大人,罪妇万分感激。”当下消失不见。

馨蓉走后,刘文昌躺在床上,脑中思索着张文和馨蓉的供词计上心头。

这一天,府衙门前贴出一张招贤榜,说是国家亟需栋梁之才,欲公开招考饱学之士。中选者赏银千两,委以重任,考题亦在榜上书写得清清楚楚。

招贤榜一贴出,府衙前真如巨石投潭浪花四溅。各色人等纷至沓来,一眼望去,尽是人头。有昂首观天的,有低头苦吟的,有摇头晃脑的,有背手踱涉的,可就是无人揭榜。

等到第三天,眼看晚霞烧红了半边天,守榜士卒正想收榜回衙歇息,却见一个书生挤上前来,缓缓伸手将招贤榜揭了下来。

得悉有人揭榜,欣喜之极的刘文昌亲自整衣相迎,询问书生答案。书生胸有成竹说道:“移椅倚桐同赏月。”刘文昌听罢,如获至宝,连唤仆人陪书生前去沐浴更衣,好好款待。

当天夜里,阴森森的府衙大堂挂起了一盏油灯。刘文昌脸若冷霜,端坐大堂之上。

“帶人……”一声阴冷的呼喝在暗夜响起。

“呜呜……”令人毛骨悚然的号角声中,一个猥琐瘦小的身影被拽上堂来,此人正是白天揭榜的那个书生!

刘文昌死死盯住书生,撩起惊堂本“啪!”地一击,沉声喝道:“老夫穿梭阴阳,已得知事情始末,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快快交代,如何害死了馨蓉?”喝罢,猛听得斜刺里“哗啷啷”一阵脆啊,一根冰凉的铁链“呼”地一下缠在书生的脖颈上。

那书生本已吓得半死,这一下更是魂胆俱裂,战战兢兢地说:“大……大人,小人不明白大人何意?”

刘文昌怒道:“还要嘴硬!当日,馨蓉唤张文回房安息之时,那张文仍没有对出下联,既无对出,又哪来“昨日已了”?‘昨日”既然‘己了’,下联自有他人对出,其二:他们二人同房之时,本应亲热非常,可馨蓉突发“咦’声以后,再无半点动静,惊惧之心不言自明。

然馨蓉究因何事引起惊惧,老夫却不得而知,故当你揭榜后,我明命下人陪你沐浴更衣,实则察你体态有无异常特征,等下人来报告你背部有一枣子大小肉瘤,老夫才明白馨蓉“咦”声的原因。其三:“移椅倚桐同赏月”之对句,分明是触景生情之作,移椅——倚桐——同赏月,若非亲身经历,绝难想出。难道你还敢狡辩吗?”

那书生当下面如死灰,低头招供了犯罪经过。原来书生也是大刘庄人氏,自幼父母双亡,全仗张文父母照看成人。张文成亲之日,他应邀赴宴;酒至半酣,起身小解时瞥见张文竟在书房苦吟,觉得煞是奇怪,便上前动问。

张文从小同他情如手足、自然毫无隐瞒,便把馨蓉出对“点灯登阁各攻书”讲给书生昕。却不料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书生早就垂涎馨蓉的花容玉貌,只是无隙可乘,今日有此良机,他岂肯放过,于是挖空心思动起脑筋,等到宴罢客散、伺机潜入洞房,色胆包天冒充新郎悄声对句上床。得手后又趁馨蓉熟睡时偷偷溜走。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神鬼不知,却不想馨蓉竟自缢而尽。

馨蓉自尽后,书生心里也着实恐慌过一阵。后来得知张文已被官府提拿,只待秋后向斩,那颗悬着的心才落了地。官府悬赏招贤,书生顶不住重赏的诱惑,斗胆揭榜应试,及至落入陷阱。

案情既然水落石出,张文自是无罪释放,那书生被押至菜市口开刀问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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