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不要像妈妈一样,可我还是成了她”

剧照《辣妈正传》

哐当一声,凳子砸在鱼缸上,刺耳的声音打破沉默,鱼缸破裂,水花四溅,鱼儿在地上不停的跳动着尾巴,最终认命般停止了挣扎,躺在地上,肚皮一鼓一鼓的,喘着微弱的气息。

男人像是没有听到,没有看到一样,侧了侧身,蒙上被子再次沉睡过去,不到一分钟鼾声四起,独留雪花像个发狂的狮子,站在房子的中央,歇斯底里的大叫,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异常苍白。

晃动着身体,迎着月光,一步一步走向阳台,哇的一声,孩子的啼哭声再次打破夜的寂静,一个两岁的小男孩,蹒跚着从卧室走出,吧嗒吧嗒,像个小鸭子,一走一晃,挂满泪痕,光着脚丫。

初秋的夜,凉风习习,地板也是凉的,孩子只穿了一个尿不湿,脸憋得通红,抱着雪花的腿,含糊不清的喊道,“妈妈,妈妈……”

俯下身,抚摸着他冰凉的小手,失声痛哭,小男孩像是感受到妈妈的痛苦,小手抚上她的脸颊,嘴巴含糊不清的念叨,“不哭,妈妈不哭”。

雪花抱起小男孩,走到窗边,有那么一瞬间想要跳下去,结束痛苦的一生,可是看到孩子天真的小脸,摸着他肉呼呼的小手,吓得后退一步,他这么可爱,他这么无辜,他还这么小,怎么忍心?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她逃似的冲进卧室,用小被子急忙把他包起来,可是孩子还是感冒了。

打针时,连护士都惊叹,这么小的小孩,竟然不哭,好勇敢,那一刻,雪花却哭了,别家的小孩子要么妈妈拿着糖果在旁边安抚,要么爸爸抱着,只有她的孩子坚强的像个大人,坚强的让人心酸,雪花强忍着泪水,不让它掉下来。

剧照《无问西东》

想起小时候,妈妈也会在深夜偷偷哭泣,那种刻意压低声音,不想让人察觉,而不能尽情发泄心底的委屈,最终不到四十岁,郁郁而终。

那个时候不理解,妈妈一个普通的女工,长得人高马大,样貌丑陋,嗓门大而刺耳,爸爸一个知识分子,帅气儒雅,彬彬有礼,怎么会和妈妈结合?妈妈是那么的粗鲁无理,总是没事找事,整个院子都是她大声叫嚷的声音,她心底是有一丝鄙视妈妈的,暗自为爸爸叫屈。

那个时候,心底就发誓,“长大后,我一定不要像妈妈一样,像个泼妇,毫无教养,可是多年后,她还是成了她”,那个时候,一心要做一个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女子,像奶奶那样,优雅美丽。

可是,她忽略了,妈妈曾经也是一个单纯天真的姑娘,她也需要有人爱,有人疼,那个家,爸爸是温和可亲,可是他对妈妈是冷漠的,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奶奶更是一副瞧不上的模样,她也是一副看不上的样子。往往是他们三个人谈天说地,妈妈立在一旁,融不进去,一个人做饭,收拾家务,可还总被说不懂情调,没档次。

可是,那不能怪她呀,她本是山里姑娘,哪里懂得他们口中的情调,何况她哪有时间?从工厂下班回家,累的腰酸背痛,还要把家里收拾的一尘不染,这样才符合他们书香门第的气质,那个时候没有扫地机器人,只能拿着抹布跪在地上一寸一寸的擦,现在想来,她不知道是什么在支撑这个女人二十年如一日的劳作。

平时,她总是大嗓门追在爸爸身后,不停的唠叨,爸爸貌似大度温和,不和她一般见识,现在想来,那应该就是所谓的“冷暴力”,他没有像那些普通的男人一样,和老婆当街对骂,甚至扭打在一起,可是这样的人更残忍,一刀一刀,像个隐形的刽子手,往人心上捅。

长期的压抑,让她暴躁,失眠,痛苦,大叫成了常态,所有人都在可怜爸爸,那个儒雅的男人;更可怜奶奶,一个如此高贵的女人,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媳妇;雪花更是觉得委屈,被人取笑,她的妈妈应该是一个自带香气的女人,和爸爸匹配的女人,怎么会如此粗鲁,像个泼妇一样,说话都用吼的,她鄙视她,像爸爸一样,不和她说话。

可能是累了,也可能对这个世界绝望了,那一晚,她对雪花格外的温柔,破天荒的抱了14岁的雪花,亲吻了雪花的额头,可是,都被雪花不耐烦的推开。

次日,被发现时,已是傍晚,她平静的躺在床上,旁边放了一瓶耗子药,她穿着结婚时的红色衣服,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没有想到,一个如此刚烈的女人,选择这样的方式结束掉她年仅39岁的生命。

雪花站在一旁,第一次仔细端详妈妈的样子,大眼睛,浓密的睫毛,黝黑的皮肤,算不上漂亮,但不丑陋。舅舅一拳打在爸爸的脸上,爸爸一如既往的“大度”,不慌不乱,还不忘整理衣衫,和那凌乱的头发,最终,舅舅一行人把妈妈的尸体拉回了娘家。

剧照《我的父亲母亲》

雪花多年来,第一次想到妈妈,她释然了,她理解了这个女人的不易,理解了她的委屈,把手中的康乃馨放在墓碑前,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妈妈年轻时候的样子清秀,单纯,眼睛带着笑意,只是这样的笑她从未见过。

满山的花花草草,蝴蝶在花丛中飞舞,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舅舅站在一旁开口道,“你妈妈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她喜欢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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