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如此美妙!
一辆长长的列车,灯光闪耀,像是流动的星河,还有歌。正沉浸在美梦中的杨灵尔突然被嘴唇上的一阵刺痛惊醒。猛地睁开双眼。
然后,放空。
这完全是一副没有睡饱的模样,硬生生被唤醒了。大脑还未完全恢复运作,神经系统已经被刺痛唤醒的状态。
“青鸟!”一天不气我一天不好过是吧?
反应过来第一件事就是看到青鸟在她面前晃悠,伸出一拳就把青鸟打飞了,腾空飞起后还落了几根青色的羽毛。
摸着有些刺痛的嘴唇,想到青鸟啄自己嘴唇的画面就很来气,这只死鸟!
默默地脑补着烤青鸟肉的画面,似乎还闻到青鸟肉的香味,杨灵尔简直馋的要流口水。在屋顶的吊灯上站着的青鸟看到她这副表情,吓的忍不住打了个机灵。
进校门口的时候,平时在门口迎接学生的老大爷不在了,改成了昨晚的宿管老师,杨灵尔有些失落,手中的鸡蛋握了又握,往门卫那里扒头看去也没见到。
以前老大爷看到他都会笑眯眯的说:“闺女,早上好啊!来,给你吃个好东西。”
每天都会有好吃的给她,瓜子啊花生,开心果啊糖啊,苹果啊之类的,让杨灵尔每天早晨上学的时候都有所期待。
今天,她特意为老大爷拿了个鸡蛋,却没有亲手给他。杨灵尔看到宿管老师在吹着哨子,喊:“穿着校服的学生站在右边排队,没有穿校服的在左边。”
两条长队成蛇形排列,杨灵尔被挤到队伍后面,离着校园门有五米的距离,刚想开口喊宿管老师,问问以前的老大爷去哪了。就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回头一看才发现是张洛。
她气喘嘘嘘地一边拍着胸脯一边说:“哎,你听说了吗?原先这个看大门的老大爷他出车祸了,现在在抢救中。”
车祸?杨灵尔心中一紧,眉头一皱,握着鸡蛋的手微微颤抖。
“喂!你没事吧?”看到杨灵尔脸色苍白,张洛忍不住关心的问了一下。
“没事,希望老大爷快点好起来……”
“嗯,是啊。”
也不知道是怎么走进教室的,杨灵尔无精打采的样子就连平时不怎么关注别人的上官仁都看出不对劲了。
上官仁用笔戳了一下坐在他前面的杨灵尔,却发现她纹丝不动,于是上官仁又戳了一下。
直到张洛用笔敲了一下上官仁的手背,痛的收回手去,才罢手。
张洛趴到上官仁耳朵旁边悄悄说:“你别闹她,她听到老大爷出事,就这样了。”
于是上官仁就叫杨灵尔的同位赵志,小声说:“今天我过生日,想邀请你和杨灵尔去我家,你帮我问问她,有没有空来。”
赵志看杨灵尔趴在桌子上,不动不说话,对着上官仁摇头,那个意思就是他不想帮他问,要问自己问。
一个人心情不好,就都不敢惹啊!
上官仁写了张字条,让赵志传到杨灵尔面前。
赵志小心翼翼地将字条放到杨灵尔的铅笔盒前面,只要她抬头,就一定能看见。
杨灵尔抬了下眼皮,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已经看了字条上的字。要是他们让她看,她就看,那也太没原则了。可惜,杨灵尔就是忍不住这好奇心,瞥了一眼字条,就被上面的字吸引住了。
上官仁:放学一起去看大门的爷爷家里吧,我知道他家在哪。
杨灵尔接着回头对上官仁说:“好,一起去!”
这时赵志,张洛和上官仁三个人齐齐对视了一眼。果然这个方法有效,能让她开口说话。
但是放学后,上官仁却把他们带到了一个装潢华丽的欧式餐厅。还有几个漂亮的女管家,一个黑发白发相间的中年大叔,他们笑眯眯地看着这些孩子,等待上官仁的指示。
张洛被这阵仗吓得傻眼了,张开的嘴巴足以放下一个鸡蛋了。
杨灵尔皱起眉头,心想上官仁这是在干什么?爷爷呢?会在这吗?不是在医院吗?
赵志在一旁显得有些拘谨,表情也是很严肃。
上官仁让他们坐在椅子上,女管家就开始撤椅子,他们就坐上去了。
为了安排这次生日聚会,他可是付出了很多心思,就是想日后和大家好好相处,成为朋友。因为上官仁从小到大都没有过朋友,而他们的存在,无疑给他的生活带来了五彩斑斓的变化。
随着夜色来临,女管家依次上菜,最先上的是小菜,有花花绿绿的凉拌菜,漂亮精致的土豆泥,还有张洛最爱吃的酸菜。再次上的是热菜,有赵志最爱吃的水煮肉片,干锅鸭头,还有张洛喜欢的红烧排骨,酸菜鱼,居然也有杨灵尔最喜欢吃的辣子鸡和里脊两吃。其余的菜品有秋葵,西红柿,山药,西兰花等一些常见菜。
毕竟是少年心性,看到吃的,大家就都不管其他的了,先吃饱了再说别的。眼看着桌上的食物杯盘狼藉,众人一副吃饱了憨憨地可爱相。
上官仁弹了一个响指,包间里的水晶烛焰吊灯和墙壁上的壁灯一下子都熄灭了。
这时,包间里响起了一阵悠扬的小提琴声,是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几个女管家推着小车从门口走进来,车上放着三层的蛋糕,最高的那一层最小,上面插着一根蜡烛,烛火明灭。
也不知道是谁在一片黑暗中,“啪”的一声将杨灵尔的脸上拍上了一坨蛋糕。杨灵尔愣在原地,随后周围的人都笑起来,赵志手上还有残留的蛋糕。
这下,杨灵尔瞬间恼火了,也在蛋糕上抓了两下,追着想跑的赵志喊:“你别跑!我也给你尝尝!”
你个赵志真是坏透了!坏透了!
小提琴还响着悠扬的琴声,包间里的灯打开后,看到他们几个孩子身上都涂满了花花绿绿的蛋糕,脸上都开花了。
当一切都停止了,他们也闹累了。杨灵尔突然想起自已要做什么。她用目光注视着上官仁,上官仁的脸上还涂满了花花绿绿的奶油。他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后,躲开了。
杨灵尔这才反应过来,他根本就不知道爷爷在哪,他骗人。
张洛看出杨灵尔的表情不对,试探的揪一揪杨灵尔的衣衫,只见她皱起眉头很不悦。
“张洛,你也知道是吗?”
“知道什么?”
“上官仁骗了我们!他根本就没有要带我们去见爷爷!”
“同位,你干嘛这么较真呢?上官仁也是一番好意。”此时,赵志来充当和事佬了。
杨灵尔一听立即就生气了!什么是较真,这是赤裸裸的欺骗。更何况上官仁没有一点要解释的样子。哪怕他清楚这样做是不对的,他宁可躲了,也不愿出来解释清楚。
她要离开,张洛拉住杨灵尔的手说:“你不要意气用事,上官仁已经找人去查了。”
“他要是能查到,至于这样骗我吗?”
一气之下,杨灵尔甩掉张洛的手,就夺门而出了。
天上已经挂起了月亮和星星,灵尔一边懊恼自己为何情绪如此失控,又一边替老大爷难过。
青鸟也不知何时飞出来的,一直默默地跟着她。这一人一鸟,一前一后的,在夜月的街道上行走着。
她就这样朝着西海的方向走去。
上官仁坐在私家车上跟在她身后,其实,该怎么和杨灵尔说这个消息,他一直在犹豫。老大爷在抢救的时候,因为一名手术医生突发心绞痛,两个人一起死亡了。
上官仁不忍心告诉杨灵尔这个残酷的消息。或者这个消息不应该由他来说。
和她来到西海岸边,上官仁让司机回去,可是司机不同意,便让司机离开百米开外。他自己向前跟上杨灵尔的步伐。
杨灵尔走在前面,青鸟飞在她后面,上官仁也在后面排队跟着。
“老大爷他应该是走了吧!”
杨灵尔自言自语道。
上官仁想上前叫住她,但最终还是默默地跟着。
“麋鹿!”
只见杨灵尔突然张开双臂,大声喊着,这不禁让上官仁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嘴巴估计都能塞下一个鸡蛋!
随后声音落下,天边传来一阵光,一头光鹿降落在杨灵尔的面前。
她骑上去,青鸟也站在她的肩膀上,她朝着上官仁伸出手。
说:“来吧!我带你去看看!”
这段时间杨灵尔对于死亡的预示十分敏锐,她不禁思考之前在西海遇到的那个白衣少年,什么是星空使者?她似乎有了答案。
麋鹿带着她和上官仁飞起来,吓得上官仁紧紧抱住杨灵尔。
他有很多疑问,却在此时一句也说不出口,他觉得自己是在做梦,这梦是起飞。
星星是他们的背景,在光鹿飞到一处火车道时停下了。
“你……还生我气吗?”
“我生气是因为你骗我。但……现在我原谅你了。”
“为什么?”
“因为生气是本能,原谅是一种选择。”
上官仁的眼睛里流出了像萤火虫一样的光。他说:“对不起……”
由于杨灵尔是被选择的星空使者,对于死亡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而她自己没有觉察到这种敏锐,但是在她一个人行走到西海的这段时间,慢慢地悟了出来。
远处“轰隆隆”响着汽笛声,七色流动的列车就如同流动的斑斓的星河。在列车缓缓行走的过程中,一个又一个的人有秩序的上了列车,他们都是欢声笑语的,有老人和小孩,有男人和女人。他们手中没有行李,脸上只有笑容。
之前听到的挽歌,这一次杨灵尔又听到了。
原来这些人都是在人间生命旅程中结束的人,他们要去哪里,列车的终点会将他们送去哪里啊?
上官仁突然拍着杨灵尔的肩膀,兴奋地伸着手说:“看!快看!是爷爷!爷爷啊!”
“爷爷!你回头看啊!回头看看!”上官仁大声地喊。
只有杨灵尔知道,无论上官仁如何喊,爷爷都听不到。当他们上了列车,便与这个时空隔离了。
但无论如何,还是要安慰一下他。
“别喊了,爷爷他要赶着去下一个地方,那里有他最喜欢的鹦鹉。你喊他,他回头就会消失的!”
“噢!原来是这样啊,你怎么会知道?”
上官仁对今晚发生的事情很惊奇,内心也充满疑惑。
“因为我是星空使者。”
“什么是星空使者?”
“送别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列车渐行渐远,挽歌的声音越来越飘渺。直到麋鹿又腾空而起,飞在星空之下。
他们张开双臂,欢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