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大侠(一)

“唉!这年头到底是怎么了?碰到个人就替我的一生操心,我的人生对他们就那么重要?”流年不利的何朔躺在山坡草地上,头枕一本《本草纲目》,望着蓝天自言自语道。五月份的华山,天朗气清,山上绿意渐浓,四周鸟语花香,沁人心肺。何朔躺得这块地是西岳县城中小孩惯玩的一块清静之地,游客基本不来,时下小孩们都去了学校,这也就成了何朔专属的静养之地。

回忆了一阵初中小学时的美好时光,又回味了几段昨晚偷看的笑话,何朔渐觉身下热气上蒸,心下不由得一阵愁闷。他懒洋洋地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刚九点半,已经躺了两小时,是时候回家交差了。

何朔家住西岳县城上城区东侧,这儿也是西岳县的老城区,近些年随着旅游业和房地产业发展,城区不断向周边拓展,从而就有了如今的上下城之分。何朔家小院附近是一片居民区,背后是西岳县第一小学,一个藏满了何朔快乐记忆的地方。

何朔走进院门,不自觉抬头望了一眼一楼门厅上那块沧桑古朴的牌匾——何氏医馆,心头又是一阵沉重,仿佛那四个字就是压他心头的五指山。

“爸,我回来了!”何朔走进正堂往右一拐,朝提包准备出去的父亲何元道,心下禁不住一阵窃喜。

“我要出诊,你到楼上找你哥把今天背的东西背一遍!”何元中等个头,戴副铁框眼镜,头发花白而稀疏,都梳向脑后。这也和他穿的一身中山装刚好相配,颇似个教书先生。

何朔点了点头,目送严谨的父亲走出门外,心中掠过阵阵轻松。

“朔,回来啦!”楼梯上走下一位中年妇人,五十岁上下,一身家常衣服,但洁净而整齐,“你姐和你姐夫下午过来吃饭,可能是为你的事来的!”

“妈!”何朔一步上前抓住他妈妈胳膊,“姐说没说什么事?”

“没有,就这她都不让我跟你说!”他妈妈笑眯眯道。

“又卖关子,我去给我哥背菜名了。”何朔一脸失望朝楼上走去。

二楼楼梯口右侧没有楼道,而是一道门,这就是何氏医馆的药房,门缝里虽持续不断飘出药香,但何朔早已习惯了这种味道,并没感觉出同外面有什么区别。

“哥,”推门走进药房的何朔朝背对着他,站在一排排药柜前抓药的何坤喊道,“爸出诊去了,让我给你背一下今天的任务。”

“一会儿许乡长来给他爸取药,我忙,去楼下找你嫂子背吧!”何坤一边抓药一边说话,仿佛生怕何朔再和他说话似的。

“好的!”何朔识趣地咕哝了一声,掩好门退出了药房。

何朔又回到了楼下,他妈妈应该是出去买菜了,诊室中并没人。门厅左边是两间针灸室和两间病房。只听最里边的病房中“哗啦”作响,何朔循声走了过去。门大开着,一个三十上下的女人穿着白大褂正在更换病床上的被单。“下山来了?”女人见何朔立在门口,调侃道。

“嫂子,我哥说让我给你背一遍我今天的任务。”何朔没精打采道。

“背吧!”他嫂子卫惠边干手头的活边说,同时眼珠一转,嘴角掠过一阵诡诈的笑容。

“今天背的是《本草纲目》草部二……”何朔说毕背了起来。

“等一下!”何朔背到中间时,卫惠干完了活,坐在床边椅子上打断道,“把书给我,你可别蒙我。”

何朔瞪了他嫂子一眼,走上前将书递他嫂子手中,顺手指了指背得那段。

“早上检查儿子默书,这会儿再检查小叔子的功课,背吧!”卫惠咧嘴佯装心烦道。

何朔脸一红,没奈何又背了起来。谁料刚背到一半,医馆来了病人,卫惠只得去帮丈夫接待病人,何朔便自个儿回三楼房间去了。

晚上,一家人围坐在三楼的餐厅中央共进晚餐,何元夫妇居上席,何坤两口次之,对面是何朔的姐姐何芳和姐夫卢凯,最下首才是何朔和他侄儿何龙。饭桌上的气氛平和而愉悦,何元虽方正拘谨,但却不反对儿孙们玩笑。何坤颇似他父亲,但脸上多了几分年轻人特有的热情。何朔挨着他姐何芳坐,姐弟俩自小习惯了的饭间的插科打诨,挤眉弄眼自然少不了,再加上旁边刚上小学的侄子何龙,众人的目光便都被吸引在了这儿。

“爸,”卢凯见众人已吃完了饭,开口道,“我和何芳上医学院时的一位老师要出国一阵子,他在秦岭一号精神病院有栋房子,里面养了好些花和鸟,想叫我找人给他料理一下。”

“你这位老师是研究精神病人的?”何元扶了扶眼镜问女婿。

“是,他是这方面的专家,除了到学校上课,就是住那儿看护病人。前两年他老婆陪他儿子到国外留学了,现在就他一人住。”卢凯解释道。

“我和卢凯的意思是让朔去待一阵子,等完事了让他去读医专,十六岁的大小伙了,整天待家里像什么?”何芳接口道。

“那得多久啊!”何朔他妈妈知道只要提出来说了,也就算定了,赶忙问道。

“也就两三个月,那边有得吃,有得玩,美死这小子!”何芳无所谓地对他妈妈说。

“姑姑,我想和小叔叔一起去!”何龙一听有得玩,忙插口道。

众人一阵哄笑,何朔却羞红脸,低下了头。

“等你放假了再说!”何芳伸手在侄子头上摸了摸说。

“嗯,把书带上,”何元一脸严肃道,“每天该背多少还背多少,回来之后我检查。”

“除了看房子之外,其它什么事都不用做?”何朔心下狂喜,忍不住问他姐。

“老师家里有好多资料,他如果需要,你帮他传真一下,再应该没别的,要是有,你这么聪明也能应付得来。”卢凯替妻子答道。

“住精神病院安全吗?”卫惠疑虑道。

“安全,有危险的都关在监狱呢!”何芳逗笑道。

“朔,这下可以好好见见世面了!”卫惠望向何朔道。

何朔喜不自胜,又怕被对面的父亲看见,咬着牙低头不语。

次日上午十点,何朔坐上卢凯的车从家中出发,车刚驶出县城,何朔就仿佛放出笼的鸟儿似的,在车里又是伸胳膊蹬腿,又是扭脖子扭腰。

“嗨!”卢凯看不下去了,“你小子准备怎么感谢我和你姐啊?”

“感谢你俩?”何朔反问道,“如果我没猜错,我这是去替你俩还人情吧!”

卢凯挤眉一笑,“你小子,把这些心思都用学习上,至于现在没高中上?”

何朔一听他姐夫把话题扯在了学习上,顿时没了精神。

“这位教授姓连,”卢凯缓缓道,“我上医学院那会儿特别喜欢他的课,毕业时连教授想让我考他的博士研究生,可你姐不让,说精神领域不确定因素太多。没办法,我只好拒绝了。连教授并没怪我,我们也就成了朋友,他每年来游华山,都是我接待。”

“你和我姐一同到市医院上班,是不是跟这个教授有关?”何朔接着问道。

“算是吧!”卢凯微笑道,“没连教授帮忙,你姐只能待县医院。”

“噢,既然是为了我姐,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当然,你九月份开始上医专,等过几年可能还能帮上你呢。”

“等我上完医专,我也是跟我爸学,跟他会扯上什么关系?”

卢凯瞥了一眼这个刚十六岁的小舅子,嘴角掠过一缕精明的笑意,“以后你会明白的。”

车足足开了四个小时才进入秦岭,山路蜿蜒曲折,卢凯开得格外小心。何朔四下一望,不是陡岩,便是悬崖,也就不说话了。又行了一个小时,眼前才柳暗花明,豁然开朗。

“姐夫,这儿真漂亮,你以前来过吗?”

“和你姐恋爱那会儿来过。”

说话间,车行至一道大铁门前,一旁的岗亭中走出一名全副武装的武警,示意二人下车接受检查。卢凯下车向武警出示了证明材料,但二人还是未能避免安全及疫病检查,卢凯的车也只能停在外面空地上。大门里面是一座山,山上绿树披拂,宛若一道天然的巨型影壁。入山的路有两条:一条是石阶路,供人徒步行走;一条是宽阔的水泥路,供车行。卢凯的车不得入内,他们只得步行入山。

“姐夫,这儿难道有部队?”何朔走了几步便问。

“应该有,听过没见过。这儿武警守外围,里面就好了。”卢凯明白何朔胸中的顾虑,说道。

何朔听罢,也就放心了。不过此时他已被眼前的山色烟景和悦耳的鸟声所迷醉,压根也不在乎前面是监狱还是精神病院了。

行至山脊,何朔瞬间被山脚下的景象震憾了。山后虽仍是一座山,可山坡仰角不过三十度左右,两边各有一道山脊缓缓延至山顶,如同两道天然围墙将这块平整的山坡围了起来。白色的房屋错落有致,恰如其分地点缀在山坡上。一股山泉从山顶盘桓而下,泉上有桥,泉边有亭,而且在那最高处的亭上还伫立着一位女孩。女孩一袭白衣,一头长发,背后是如绮似锦的晚霞。

“姐夫,”何朔紧盯住女孩朝卢凯叫道,“那女孩也是精神病人?”

卢凯抬头瞧了过去,似乎也被那天人般的存在吸引住了,“噢,我不知道,另外你别乱打听这儿的情况,连教授交代的。”

何朔“嗯”了一声往下走去,那个女孩好似石雕玉琢一样,一动不动。何朔边走边猜度女孩在看什么,在想什么,还有她是否也看到了他……

连教授的住处在山麓北侧,那儿是单令围起来的一块,从下到上依次是行政大楼,两栋职工公寓,以及职工食堂和五座精致的二层小楼,连教授就住离山顶最近的一栋小楼。小楼上下十间,下面是卧室和客厅,上面的房间除了书还是书,南侧最大的一间房门紧锁,卢凯没说里面是什么,何朔也没问。一楼客厅桌上放一张A4纸,上面罗列了楼前屋檐下近五十盆盆栽的浇水施肥.日期及明细,当然还有楼后的鸽子该怎么喂,以及一对鹦鹉……

“姐夫,,这上面说有一对鹦鹉?”何朔惊喜地问一旁喝水的卢凯。

“对,我差点忘了,看,”卢凯指向门厅壁上一个带小窗户的橱子,“这两家伙早出晚归,住那儿。”

“它们会说话吗?”

“不知道!”

忽然,两只浑身翠绿的鸟突入门厅,边叫边盘旋着,显然是被这两位不速之客吓眷了。犹豫了几分钟,两只鹦鹉见来客并无恶意,其中一只脖颈呈红色的鹦鹉打开橱门,探头探脑和同伴钻了进去,然后那只颈项处一圈黄色的小家伙伸出头,警惕地望了望两人,缩回头去时用它那弯而尖的喙轻轻关上了门。

“去喂吧!”卢凯带着兴味说。

何朔急不可耐但又蹑手蹑脚走到门厅,从柜中取出连教授备下的鸟食往头顶橱子上的空食臼中倒了起来,而两个小家伙也先后大着胆子吃了起来。

“姐夫,真有意思!”替鹦鹉添完水的何朔回到客厅,激动地说。

“是啊!你小子就在这儿好好养老吧!”

还没等卢凯说完,何朔又想起了楼后的鸽舍,也不管他姐夫的调侃便跑了出去。

鸽舍照旧精致而干净,是用竹子做的,两层,底层只有五公分,是活动层,专门用来接鸽子屎。何朔粗略数了一下,大概有两百只,也是来去自由,这会儿已经挤在里面“咕咕”直叫了。

下午饭他们是在职工食堂吃的,职工主要是大夫、护理员和保安,他们互相熟悉,饭厅里自然欢声笑语不断。两人累了一天,吃过便回房去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卢凯打道回府,何朔送他姐夫到山下便返回了小楼。这儿没一个熟人,也没有城市的繁华,可这就是何朔梦寐以求的独居生活,既没有父亲的威严,也没有俗事的打扰,悠悠自在,何其逍遥。

受人之托,终人之事。何朔虽心底里抵触家里人让他从医,但他还是不自觉养成了家里人做事严谨细致的习惯。他照着连教授留下的清单,给什么花浇多少水,施多少肥,给鸟喂多少食,倒多少水,就好像他爸爸和哥哥给病人抓药似的,一丝不苟。干完活,他还向这儿的工作人员报了到。他的活动范围仅限于这片区域,至于院方同连教授的联系,由于时差,需要他递送和传真资料,自有人和他交接。

房子里没有电视,电脑虽然有,但却是远程控制的,只有连教授在国外接收和发送资料时才连网,其余时间就只能用来玩windows系统上仅有的那几个无聊游戏。好在何朔带了两本笑话集,也能打发一段时间。下午饭后,又是霞光万里,他心头微微一震,径往山顶走去。山坡虽平缓,但山顶的海拔一点也不比前面那座山低,好在他爬惯了奇险的华山,这并不算什么。山顶照样平坦而空旷,而山的那边还是山,但没有路,也没有人。回身俯看山下,何朔吓了一跳。他上山时,那座亭子中还空无一人,这一转眼功夫,那女孩又伫立亭中,眺望远方。依旧是白衣,依旧是及腰的黑发,亭亭玉立,霞光映照。

这次,何朔只能看到女孩的背影,而相距则不足百米。何朔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停止了,生恐打扰到眼前这位天人。

突然,女孩面前跳出一个穿灰蓝色病号衣的老头。老头就好像是从亭子下面冒出来的一般,把何朔吓得往后一退,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何朔虽坐在了地上,但还是能清晰看到亭子中的两人。女孩似乎早有准备,对那个披头散发,面容枯瘦老头的出现丝毫不为所动,仍伫立亭中,一动不动。老头就像只猴子一样,嘴不停地动着,绕着女孩或手舞足蹈,或比比划划,忙个不亦乐乎。何朔听不到老头的说话声,而那女孩似乎也对老头的滑稽表演毫无兴趣,甚至没给累得直喘粗气的老头一个眼神。

接着,老头绕到女孩背后,先是指着女孩脊梁骨一阵,然后又对着女孩背后的空气一连串拳打脚踢的动作。而又是一瞬间的功夫,老头从亭子中消失了,亭中就又只剩女孩孤零零的倩影了。何朔揉了揉眼睛,又给自己来了一把掌,才确定自己刚才所见并非幻觉。

女孩是伴着夕阳的最后一抹余辉走下山的,何朔在山顶,又看了一阵山那边的夕阳、山树和飞鸟,才怅然走下山去。

回到小楼的何朔逗两只鹦鹉玩了一阵,他给红色颈项的鹦鹉起名叫红花,给那只黄色颈项的鹦鹉起名叫黄连。他也问过自己为什么要起这两味药名,答案就是:他觉得好玩。另外他还教他们讲话,他教两只鹦鹉讲得第一个词就是:“小仙女!”他幻想着红花和黄连学会这个词,然后飞到女孩面前去讲给她听,逗她开心。十点钟,何朔按照祖传的作息时间关灯睡觉,就在他睡意朦胧之际,隐隐听到一阵一阵乱哄哄的叫声。山里的夜清凉而静谧,除了猫头鹰叫声和蛙声,一般是不会有其它声音的。何朔的意识懒洋洋地想到这儿,一下子坐了起来,立马打开了灯。他清醒了,那声音也更清楚了,有喊叫声,有哭声,有笑声,还有唱秦腔的声音……

“难道是隔壁的精神病人起义了?”何朔自言自语道。接着他披衣穿鞋来到外面,空中星河灿烂,明月当空,时而路过的山风夹杂着潮寒之气刺人肌肤。透过栅栏,何朔看到整个疯人院灯火通明,病人们一个个狂欢吼叫,到处疯跑乱窜,工作人员几个人一组,紧跟在病人屁股后追,挨个将病人往房里带。当然有几个病人似乎已经玩嗨了,倒和工作人员玩起了老鹰抓小鸡的游戏,而其中就有那个何朔下午见过的老头。

“不对!”何朔惊叫一声。原来老头屁股后面的不是工作人员,而是一个穿紫色病号服的女病人。在通明的灯光下,女病人相貌清晰可见,她也是披头散发,看其洁白而俊美的容颜,应该不到四十岁。但依据她追逐老头的矫健步伐和强健体力判断,最多不超过三十岁。

“老蛤蟆,你给我站住!”紫衣女人追逐老头经过何朔近旁栅栏时抬手大喝道,而何朔也就听到了这句。不过就其声音判断,这个女人的年龄应该在四十往上。何朔为避免工作人员起疑,加之他心中并不觉得这是可以长久观赏的热闹,所以没站多久,便回房休息去了。

之后的数天,何朔除了给家里打过几个电话,给连教授传真过几份资料,其余的工作和第一天一样。他照常下午到山顶去看那位女孩的倩影,天工作美,近些天天气一直晴好。那位老头也出现过几次,每次都换着花样引女孩注意他,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夜里,隔三差五仍会传来怪吼怪叫,不过何朔再也没出去看过。尽管他恪守着他姐夫交代他的规矩:不打听,不窥探。但心中却难免一大堆问号,尢其关于那位女孩的身世及所思所想,更是让他百爪挠心。另外,还有那老头飘忽不定的身形和荒诞不经的举止,也深深吸引着他。

到这儿半个月后的一天下午,何朔提前吃过饭来到山顶,由于前几天阴雨连绵,今天的天空分外清明,山色分外绚丽。他比女孩来得要早,山下悄无人声,因为这会儿正值饭点。何朔信步沿山顶往南走去,行了百步不到,一道又高又结实的铁丝网拦住了去路。铁丝网下边是一栋圆柱尖顶的建筑,颇似农家的谷仓,但其粗壮浑厚的外表,倒更像是一座堡垒。令何朔不解的是,那座建筑方圆数十米内安静异常。他仔细一瞧,草上无虫,树上无鸟,仿佛那一带的空气都是凝固的。何朔心头一惊,暗忖这儿应该是重要地方,随即转身离开了。何朔回到自己常待的那儿时,女孩已经在亭子里了,而且老头也在。今天老头又换了种方式来引逗女孩,他好像是在女孩面前打拳。何朔虽也练过几套拳术,但老头耍得那一套,他并没见过。女孩依旧若无其事站在那儿,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何朔看着老头那滑稽可笑的动作忍俊不禁,笑了出来。就在这轻松开心的当口,老头忽然停在女孩身后,一扭头,将一道锐利而凶狠的目光投向了傻笑的何朔。刹时,何朔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人也不自然打了一个冷战,禁不住向后退了两步。老头腾空而起,上半身飘举至亭外之际,右脚往亭柱上一点,整个人便像离弦之箭般直冲何朔。

“啊——”何朔惊叫一声,后退的更快了,不想一脚踩进个小草坑,腿一软,整个人都往身后的草地跌去。

说时迟,那时快。在何朔屁股快落地时,老头飞至他头顶,轻舒猿臂抓住他伸在空中的一支胳膊一提,何朔不但停住了后跌,而且全身离地,仿佛老头身下的挂件一样向后飞去。

“啪”一声,何朔被扔在了山顶草地上。他除了屁股生疼,其它部位都落在了软软的草丛上,并无大碍。

“小子”没等何朔起身,老头一脚踩在何朔下体上厉身叫道,“为什么偷看我逗小仙女?”

何朔先是一愣,接着用双臂支起上半身,将目光投向了老头踩住自己下体的脚。“我是顺便看见的,”何朔尽力解释,“我没偷看。老人家,你能不能先把脚拿开?”

“不能!”老头一口回绝,“我不踩住你命根子,你会说实话?还有你是不是偷学我功夫?”

“啊!”何朔似乎一下想起了什么,惊叫道,“老爷爷,你会轻功?”

老头并不在乎这,脚下一用力,何朔立刻大叫一声。“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我没有,离这么远,我怎么学?”

“噢,”老头似乎相信了何朔,“那你是不是来偷看小仙女的?你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来这儿十四天了!”

“不对,”何朔已坐起身,双手抱住老头那条踩在他下体上的腿,“是十五天,我来这儿那天下午,在对面山上就看见她了。”

“啊!”老头夸张地惊叫一声,“那你那天下午见到我了吗?”

“那倒没有!”

“那你见过我天鹅妹妹吗?”

“天鹅妹妹,什么鬼?”

“不是鬼!”老头边说边又踩了一脚何朔下体,“她是我女朋友,你小子不许看她,更不许偷看。”

“我没见过她,你先把脚拿开,好不好?”

“那你会老实交代你的错误吗?”

“啊!好吧,交代!”

老头这才从何朔身上拿下脚,突然他反悔了,又踩了回去,何朔又是一声叫唤。“你是不是喜欢小仙女?”

“我又没和她说过话,我只是喜欢看她?”

“那不也一样?你看了不就会想小仙女,想久了不就喜欢上了?”

“那你不也天天看他?”

“我……我……”老头结巴道,“我有梦中情人,我只是和小仙女逗乐,你有梦中情人吗?”

“我……我……”何朔也不知怎么回答,“我没有!”

“是吗,这样的话,你可以想小仙女。”老头说着重拿开脚,一屁股坐在了何朔边上。

“老爷爷,我这么称呼你合适吗?”何朔恭恭敬敬问道。

“不合适,你叫我……”老头说着挠起了头,“你叫我师父吧!”

“不行,”何朔反驳道,“你又不会教我功夫。”

“小子,你想学我的功夫?”

“嗯,”何朔连连点头,“等我也会飞了,我就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自由自在,无忧无虑!”何朔说着,仿佛自己已经飞起来了似的。

“你脑子没病吧?这么年轻,不想姑娘,想自由自在,滚一边去!”

“想姑娘,那不就是两个人了,多麻烦!”

“滚吧!”老头伸腿将何朔一脚踹在了地上,倏忽又飞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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