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不去的是乡愁,是梦里的故乡,熟悉的爸爸的手艺,妈妈的叮咛,坐上十几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再走一段不近不远的山路,搭乘着去山里的拖拉机,冰天雪地的冷冻时节,还要倘过结冰的湖面,不远处就能看到老家的农户各个开启炉灶,做年夜饭的情景,你开心的大笑,在湖面上撒野似的狂奔,都为了那一句:回家过年。
“别看了别看了,哪有这上面演的那么夸张,像几十年没回过家一样,咱们这又不是农村,工作生活的地方还在这里,有那么矫情吗”,也是,上班回家坐一趟公交车,再倒一班地铁,一个小时上班,一个小时下班,几乎天天如此。
你会像电视里放的那样有同感吗,估计里面的演员表演的很好,画面给你种乡愁的戏剧感,但,那绝不是我儿时的年味。
家住城市,按理说应该是很幸福的一件事,生活随着社会发展也有了更好的品质,但这都无法抹去我对儿时年味的感觉,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孤独。
我父亲家三个儿子,他排老二,母亲家里五个孩子,排老幺,算算这八个兄弟姐妹,各个都不富裕,正赶上改革开放的春风,似乎大家都看到了希望,但折腾到最后,谁都没弄出名堂,这不能怪他们,毕竟在该念书的年代都把青春交给了下乡改造,能挨过最难的那段日子已算是万幸,回来后又都忙着结婚,那时候家庭的概念比现在要浓厚的多,说明你独立出来了,可以真正的脱离父母,说是脱离,实际上,也算是种解脱,毕竟大家都挣的很少,我记得母亲跟我说,即使是体质内的职工一个月的工资也只有可怜的三十八块六毛,而国家的市场经济又处于上升阶段,物价飞涨,对于普通的家庭来说真的是入不敷出。
就这样,我在两岁左右的时候住进了只有十平米左右的临时的家,我至今还记得那里的模样,一张大床快要占去一半的空间,一张很小的桌子,再往门这边,有一处不到两平米左右的小空地,我记得,那是我儿时的游乐场,再往前,就是阳台了,似乎是怕我顽皮爬高有危险,那里落了很高的地台,这是当我长到上小学时候才能徒手爬上去的高度。
我记得我想要出去玩,但家门紧锁,父母都出去工作,只留我一人在家,比我还高的地台,像一堵无形的墙阻隔着我和这个世界,我明明能听到楼外小孩子三两成群嬉闹着从我家窗前经过...
我当时的愿望很卑微,如果能让我和他们也玩一会儿,该多幸福…
过年对我来说,像是平日里孤独的重演,即使外面的喧闹声,鞭炮声再大,我只能“远远的”站在家里最“宽阔”的床上,垫着脚尖看窗外的礼花绽放,而往往,我还只能看见其中的一角,而完全看不清全貌。
我会开心的吃一年里最丰盛的一次晚餐,那是父母两人竭尽全力从市场中淘来的美食,有我最爱的海鲜,有鸡腿,有平日里轻易吃不到的下馆子才有的味道。那已经是最让我期待和开心的事了,所以,至今对过年的美好感觉还停留在那诱人的味道上,如果非要说过年能带给我什么满足的话,我想唯有那些味道不可辜负吧。
过年意味着亲戚团聚,久未谋面的家人坐在一去吃吃喝喝唠家常,感受的那种氛围让人很难忘。
但我家似乎很少和叔叔,舅舅或者七大姑八大姨过年团聚,这一切似乎成了过年的传统,每家都只是在电话那头熟络的问候,“给弟妹带个好啊”、“妹夫过年好啊”,而我大多会在吃撑了之后强挤出开心的语调给各个长辈们拜年,我记得他们都会回在电话的另一头回我,“小家伙,过年好”。
家里的传统,孙子辈的家人会去到父母家过年,我家很不凑巧,奶奶在我出生前不久改嫁到外地,因此经常性的,我父亲家的三兄弟无法团聚,那时候的船票价格贵,不是能够负担的起的,无法到奶奶所在的地方过年。
我试着努力去想,儿时的年味对我来说到底是什么?
我想起母亲疲惫的脸,父亲的愁容,为了在过年里给我一个看似热闹的新年,他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新年对我来说可能是饭桌上的那短短的一个小时,午夜十二点准时响起的鞭炮声,时间上加起来,我儿时的年味足足有两个小时,这也是我一年中最算的上开心的两个小时。
时常看到,父亲喝下几杯透明的气味很重的水之后就会默不作声,我承认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即使在新年也会在酒后沉沉的睡过去,我记得母亲温暖的双手,她有时候会选择抱着我去高高的地台上看窗外的风景,看楼下的孩子们人手一个烟花,在场地上快乐的蹦蹦跳跳,我会尖叫着手舞足蹈,有时候甚至会吵醒已经睡着的父亲,他会有些生气的看看我,然后继续睡。
有时候我会回头看身后抱着我的母亲,借着烟火的光亮,我分明看到她留下的眼泪,那两道从眼角滑下的泪痕里会映射出烟火里五颜六色的光,每当这时候,我都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到底是该欢喜还是该悲伤的给她一个拥抱。
年味真有那么快乐吗?也许对大多数人来说是这样,但对于我,却习惯了那充满悲喜的味道,沉闷的空气中,有股咸咸的湿润的海水味。
再长大一点,家里像变魔法一样有了电视机,电冰箱...可过年的一切都没有变,当我长到快和地台差不多高的时候,我学会了在灿烂的烟花里为母亲擦去眼角的泪水,并佯装高兴的对母亲说:“妈妈辛苦了,妈妈新年快乐”。
我记得妈妈眼里突然散发出的光,会格外开心的抱住我,在我的脸上留下她一道道的口红印,然后再拉着我回到桌子前,让我再吃点快要凉掉的饭菜,我总是大口的吃很多,即使胃口觉着很疼,仍很高兴的往嘴里塞。
“你爸的酒味真是让人受不了”,
“是啊是啊,我好像也要醉了”。
每次母亲这样说,我都会这样回,妈妈看着我,我们俩总是很有默契的对上眼神,开心地大笑起来。
她一边笑一边低着头小声又半认真的对我说:“你要快点长大啊”。
#羽西X 红蕴新生#
【羽西X|儿时的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