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看秋月春风

文 | 晨曦 · 陇上言行记原创

2018.12.31 12:00PM

顾依依很幸运，中专读的师范学院，毕业后就在家乡附近的小学教书，教了一年便转回家乡中心小学。顾依依长得很漂亮，追求她的人很多，都是家庭条件特别好的。可是她偏偏就看上了那个穷小子，同为老师的穆诚。顾依依是个很倔强的人，她认定的事没人能改变。于是父母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同意这门亲事。想想穆诚虽说家里比较贫穷，还好他本人也是个老师，怎样也不会过得太差，结婚那天的顾依依美若天仙。婚后两人出双入对，十分恩爱。在双方共同努力下，渐渐的买了房子和车。没过多久就有了宝宝，是个男孩，在重男轻女的乡镇，生个男孩比中个头奖还要让人高兴。可是在做检查时才知道宝宝是个智障儿童，说不清当时的顾依依是怎样的心情，只知道顾依依一脸坚定的对我说:“不管宝宝怎样，我都不会放弃他。”

顾依依看了很多治疗智障儿童的书籍，用尽各种方法去教宝宝识字算数。可是不管她如何努力，不管她怎样付出，孩子的智力仍然为零。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顾依依选择了生二胎。

不知从何时开始，岛上流行起了同学聚会这股汹涌的波涛。上至大学，高中，初中，甚至小学都搞起了同学聚会。说不清道不明是为了同学情谊，怀念逝去的青春，炫富或者别的什么。酒店的包厢，KTV包厢生意全都火爆起来。有老得拄着拐杖让人搀扶着来的，也有不老活蹦乱跳来的。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来了个遍，你不得不佩服潮流趋势的不可阻挡。

于是顾依依的老公穆诚也聚会去了，开着他和她一起买的宝马，潇洒得犹如帝王。穆诚去参加聚会越来越勤，顾依依生气了，把车钥匙藏了起来。气急败坏的穆诚第一次动手打了顾依依，顾依依一气之下带着孩子跑回了娘家，寻思着穆诚会来认错，接她回家，可等来的却是穆诚的出轨照片。

“林漓在干啥呢？过来陪我喝酒，我在林荫路风情酒吧等你。”“你跑酒吧喝啥子酒?”还没等我问完话顾依依已经挂断。奇怪了，怎么约我去酒吧喝酒呢?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她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虽有满腹疑问，也只能等见面再说了。

风情酒吧最里面的一个角落，当我找到顾依依时，她已经喝了不少酒，满嘴都是酒气。“依依，你怎么跑这地方喝酒，怎么了?”“林漓，我离婚了。”“什么?怎么可能?”我无法置信的问道。“顾依依你是不是喝多了?”“你不相信?”顾依依望着我反问。我看着她摇了摇头“我不信。”那么恩爱的夫妻，同甘苦共患难，怎么可能会离婚。“他不要我了。”顾依依说着控制不住失声痛哭。我一时不知所措，坐到她身边抱着她“别哭了依依，告诉我怎么回事？”“他背叛了我，和别的女人上床，还打了我。”顾依依一边说着一边泣不成声。“什么，他穆诚竟然是这样的人?”我气得不行。顾依依抬起泪流满面的脸问我:“林漓，我变丑了吗？我不漂亮吗？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变丑了?”“没有依依，你很漂亮，过去是，现在更是。”我没有撒谎，现在的依依比过去多了一分成熟的韵味，更迷人了。“那为什么他要背叛我，为什么要和别的女人上床?为什么?”我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一时间哑口无言。她趴在桌子上，抖动得厉害，还有压抑的呜咽声。看到她这样，我的眼泪也止不住流了出来。“你知道吗林漓，我一直等着他来忏悔，我一直等着他来跟我道歉求我原谅，可是他没有。你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吗？他到处去说我坏话，好像出轨的那个人是我，好像十恶不赦的人是我。他为什么那么绝情?为什么要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不让我们回去。我舍不得我的孩子，他们还那么小，他们要怎么办?我心里好苦好痛啊林漓，我这里好痛。”她捶打着自已的胸口“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他的，今世来还债，把我的所有，我的心全部碾碎了还给他啊。”依依仰着沾满泪水的脸一边说，一边撕心裂肺的痛哭着，那晚我陪着她，就那么呆呆傻傻的哭了个天昏地暗。后来我把她送回家，看着她躺在那里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躯骸，我的心如刀割般的痛，那么骄傲的顾依依，那么美丽的顾依依，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穆诚怎么就舍得伤害她。人性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人心为何是如此的善变?

我拿着一条温水洗过的湿毛巾，轻轻的擦着顾依依脸上的泪痕，只想让她舒服些。她一动不动的任我擦拭，空洞洞的眼睛直愣愣的望着天花板。我不由叹了口气，给她盖好被子，转身走了出去。此时此刻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是多余的，心底的那份伤痛，但愿时间可以平复。

一直觉得人若没有感情，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可一直也不敢去爱去接受，只因知道自已，太重感情的人伤不起。也不知道从不谈恋爱的我，怎么就会认定爱一定会受伤害，直接就把爱那根线给掐断。或许爱上一个人时，怎样的你在他眼里都是个宝。而一旦厌倦了，爱不在了，你的所有付出就都是错，甚至一文不值。许是刚才陪着她哭累了，不知不觉中我歪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了过去。

我一直陪着顾依依度过了她最痛苦的那段时日，眼看着她一点点的坚强起来，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证，为了恩哥儿，她那患智障的大儿子，她一定会活得好好的。我这才放心的去忙活自已的事。

光阴似箭，一晃过了几个月。最近这些天我睡眠不好，每晚都差不多凌晨两点才能入睡，导致第二天一般都要睡到中午才起床。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喂”“林漓，恩哥儿出车祸了，你快过来。”“在那家医院?几楼?好我马上过去，你不要着急。”

手术室门口，顾依依走来走去，双手合十，嘴里不停的念叨着:“菩萨保佑我的恩哥儿好好的，菩萨保佑我的恩哥儿千万不要有事。”“依依，恩哥儿怎么样了?严不严重?”“都怪我林漓，我没有看好他，我真的很没用。”顾依依说着忽然失控的将头不停的撞向墙壁。我一把抱住她“顾依依你给我冷静点，恩哥儿还等着你照顾呢，你这又是何苦?”“我不该让他离开我的视线，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顾依依说着眼泪就下来了“不要自责依依，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换了任何人也不会做得比你更好，这只是个意外。”我安慰着她。

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我的恩哥儿怎么样了？”“准备后事吧。”医生说着摇了摇头走开了。顾依依被这当头一棒击打，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不，我的恩哥儿不会有事的，医生一定是弄错了，对一定是这样的。”顾依依自说自答，我扶起地上的她说道:“走，我们进去看看恩哥儿”她顺从的站了起来浑身颤抖，一身的重量几乎全压在我身上，我搀扶着她走了进去。冰冷的手术台上躺着的身躯是那么弱小，脸上血迹斑斑。“恩哥儿，妈妈在这里恩哥儿，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妈妈，不要睡觉了好吗？妈妈带你去动物园，看你最喜欢看的猴子好不好?妈妈还要买好多好多的雪糕给恩哥儿吃，恩哥儿不是最喜欢吃雪糕的吗？”顾依依扑向恩哥儿，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抱起他，轻轻的擦拭着恩哥儿脸上的血迹。“看你的小脸还这么脏，像个小花猫似的。恩哥儿是不是很困，妈妈给你唱你最喜欢听的催眠曲。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顾依依紧紧的抱着恩哥儿唱着，满脸的慈爱宠溺看得我的心痛得不行，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和穆诚离婚后，恩哥儿就是她的全部。当初离婚的时候个个都劝她要弟弟赐哥儿，毕竟恩哥儿就是个白痴，一辈子的累赘。可依依执意要恩哥儿，她说怕恩哥儿会受到伤害，会得不到很好的照顾。“只要我顾依依活着一天，我就要照顾好我的恩哥儿，以后老了照顾不了我会带着他一起走，绝不会留他一个人在世上任人嘲笑，任人做弄欺负。”

老天！你为何要如此残忍?为何要这样对依依?她受的伤害还不够多吗？她是那么美好，为什么要把她最后赖以生存的也要拿走，为什么?我压制不住的在心底呐喊着，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我们要把他移送到太平间了太太。”医院的工作人员走到依依身边对她说道。“不，我的恩哥儿只是太困睡着了，你们走开，走开。”顾依依大声喊叫着，面目狰狞的挥舞着手臂。“太太，你这样子我们很难做，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走开，走开...”“依依恩哥儿已经走了，就让他安安静静的走吧，好吗？”顾依依乜斜着眼射向我，眼神是那么陌生疏离而充满恨意，“都给我滚，不要来打扰我的恩哥儿睡觉，快滚，滚”顾依依大声吼叫着，整个人已陷入癫狂状态。僵持了几个小时，最后几个医护人员强行给她打了镇静剂这才作罢。

看着沉沉睡去的顾依依，我掏出手机，现在只有赐哥儿才能救她了。“穆诚，我是林漓，你能带赐哥儿过来一趟吗？恩哥儿出车祸走了，我怕依依想不开。”

当穆诚急匆匆的带着赐哥儿来到医院时，顾依依刚好醒了过来。“妈妈妈妈抱抱”赐哥儿张开双手朝依依扑了过去，依依把赐哥儿抱了起来“赐哥儿，我的宝贝。”“妈妈我好想你，你为什么不和我住在一起呢？我再也不要和妈妈分开，我天天都要妈妈抱着我睡觉，给我讲故事，给我唱歌。好不好嘛?”“好，赐哥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妈妈也好想赐哥儿。”“真的吗？那我们拉钩吧”“拉钩钩，定定定，一百年不许变。”“太好了，我再也不和妈妈分开了。”赐哥儿高兴的使劲拍手掌，脸红扑扑的可爱极了。“妈妈哥哥在哪里呀？我要和哥哥玩，我不和哥哥吵架打架了，我也不抢哥哥的玩具了，我还要把我的玩具都给哥哥，好不好妈妈?赐哥儿会乖乖听话的喔。”“赐哥儿乖，哥哥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们要很久很久才能见到他。”“哥哥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呢？他不想妈妈吗？”“因为那边很暖和不会冷，有很多很多小朋友陪他玩，大家都很爱他对他很好很好。”顾依依说着陷入幻想之中“哦！哥哥真笨，再好的地方妈妈不在都不好。赐哥儿哪也不去，赐哥儿只要妈妈。”

穆诚悄悄的把我叫了出去，递给我一张卡说道:“这里有30万，是给赐哥儿的抚养费，我没有时间照顾他，就拜托你交给依依，赐哥儿就辛苦她照顾了。你跟依依说密码没变。”“你为什么不自已给她?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她?”我问出了压在心底许久的疑问。多日不见，穆诚憔悴了很多，显得十分苍老。“不要问我为什么，总之都是我的错，只要依依和赐哥儿能过得好，我怎样都没关系了。”穆诚离开的背影是那么孤独，落寞，我是不是看错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对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不再去想他，转身走了进去，顾依依正抱着赐哥儿在讲故事。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停歇，阳光跑了进来，照射在顾依依和恩哥儿身上，发出璀璨的光辉，那般的柔和而唯美。但愿风雨不再来，但愿好人一生平安。

作者：晨曦

校对：独孤独

出品：陇上言行记

图片：来自网络

编辑设计：闯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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