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市一高档小区22层1单元2202室。
浴室内,水汽氤氲,缭绕升腾,一位30岁上下的少妇正在闭着眼睛洗澡,水柱顺着乌黑的长直发流下来,然后在光洁的胴体上游走,最后汇成一股水流,在脚边散开。
她叫茜红,半年前她是市电视台最火热的女性综艺类节目《魅力新女人》的主持人,她高挑性感的身材,时尚得体的妆容和发型,优雅的谈吐,无疑给她带来了数以十万计的粉丝,也给台里带来了可观的收视率。
有一次在台里的大会上,廖台长就当众表扬她:“什么叫台柱子?能创造收视率的就是台柱子!茜红就是台柱子!”
那时候女人们最津津乐道的是她的衣品妆容,而男人们咽口水的是她的身材。任何一款衣服,只要她在节目上一穿,不出3天,立即就会引领潮流,本市满大街就会出现同款。
她老公余天更是把她宠上了天。她要天上的星星,老公不敢摘月亮,家务活更是舍不得让她做,结婚2年,她连根葱都没剥过。
她轻轻的用浴花搓开了香薰沐浴露,顿时泡沫从全身散开,白皙滑腻的好像一条美人鱼。
“唉……”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再美好的回忆终究是回忆,自从怀孕以后,她的身材突然像吹气球一样胖了起来,腰围增加20厘米,腿比淘宝上大码女装的模特的腿还粗,屁股也开始松弛下垂。
刚开始余天安慰她说,等生完孩子就会瘦下来,她刚开始也这样给自己宽心,那么多明星,不是月子还没坐完就瘦得跟杆一样?她孕后期又开始控制饮食,然而,她依旧长到了以前自己想都不敢想的180斤。
一坐完月子,她就开始奔走在各种产后恢复中心,健身房,瑜伽馆,然而脂肪细胞还是对她依依不舍,折腾了半年,体重维持在140就再也下不去了。
起初余天还耐心地陪她去健身房锻炼,或者周末了带她去爬山,后来他越来越忙,时常夜里12点才回来,往往带着一身酒气,鞋都不脱就上床睡了。
她仔细一算,自从生完孩子他们两就再也没同过房了。
产假结束后她回台里报到,电梯里碰到以前的同事,就上前打招呼,对方愣了3秒才认出她来。
第二天她一大早就来到演播间,像往常一样提前排练节目,虽然是直播,但每一期节目开始前她都要演练几遍,以确保以最好的状态面对镜头。
这时候台长的秘书小刘探头探脑的走过来,神秘兮兮地说:“茜姐,廖台长让你去他办公室一下。”
她也没有多想,径直走向走廊尽头的廖台长办公室。
廖台长五十岁上下,白白胖胖的,脑袋中间的头发已经掉光了,边上剩下的的却刻意留得很长,然后他把边上的头发梳过来,梳成一个圈儿,中间白白的头皮就被遮住了,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廖台长先是关心的问了一下茜红身体恢复的好不好,然后又关心了一下小宝宝,最后又谈起了最近的天气,茜红不知道领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点头哈腰的敷衍着。
她临走的时候,廖台长才说,台里刚召开了党委会,一致决定给她调整岗位,让她去编导部工作。
廖台长是这样说的,他说:“茜红啊,你孩子还小,需要你投入更多精力照顾,台里考虑到你的困难,让你做编导工作,这是组织对你的信任和认可,你不要辜负组织啊。”
这时候茜红才回过味儿来,原来她的职位被人顶掉了。
2.
洗完澡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摸着自己已经突出的小肚腩,自暴自弃般笑了。余天已经3天没有回这个家了,孩子也被送到了她姥姥家了,她是这个屋子里唯一的活物。
她百无聊赖般掏出压在枕头底下的手机,开始胡乱刷新着娱乐八卦新闻。
突然时常关注的的微信公众号给她推送了一条信息,她顿时眼前一亮。
“来自神秘印度的减肥神药,只需要一粒就能让你重回少女时代。”
她想起以前余天总跟她说,手机知道一个人的所有秘密,她还不信,今天她突然有点相信了。
虽然她从未想过要吃减肥药,可手机好像知道她心思一般。她其实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大数据。如今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一回。
打开链接,没有图片,也买家评价,只有她看到的那行字和一个标着“客服”两个字的按钮。点开是一个对话框。
“你好。”她在对话框里输入。
过了半天,没有任何反应,她正准备退出关机睡觉,忽然屏幕一亮。
“请输入您的收货地址,姓名,联系电话。”
原来是机器人客服。
她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上下飞舞,然后点击了确认。
然后又弹出一段话“请务必将您的头发3根包裹好邮寄至某某市某某区某路19号。”
她意识到这可能是个恶作剧,便放下手机昏昏沉沉的睡去。
3.
晚上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没有图像,只有一个声音再反反复复重复着
“你来呀,你快来呀!你来了呀!”无穷无尽的重复这句话。
早晨6点半,刺耳的闹铃将把她惊醒,她感觉脑袋有点沉重,梦里的回声还在脑子里嗡嗡作响。
洗漱的时候,她拿起结婚时买的银梳子梳头,轻轻一梳头,竟然掉下一绺头发。网上有个段子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比如你吧,身材很容易发胖,钱很容易花光,发际线很容易变高。”
朋友圈的人说,30岁以后,真的要关注自己的发际线呢。
她突然想起廖台长的发型,忍不住不厚道的笑了。
茜红一直很爱惜自己的一头长发,就像爱惜自己的身材一样,以前她总是定期去美发沙龙做护理,孕期因为担心对宝宝不好,就停了。
她轻轻捡起掉在洗手台盆上的头发,用卫生纸包起来,准备往垃圾桶里丢的时候,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贴好邮票的信封袋,可能是上次余天落下的。
已经掉了的头发反正扔了也就扔了,她又想起昨晚那个广告,凭记忆写下了地址。
从她家到台里其实并不远,以前余天总说不放心她一个人,每天按时按点接送她,后来为了减肥她坚持每天走路上下班。
从家里走过一个街口然后转弯就到台里,她迷迷糊糊的低头想事情,竟然多绕了两条街,等回过头来,前面是邮局,一辆绿色的邮车停在门口,几个工人正在装车。她又鬼使神差般将信封丢在了邮筒里。
家庭和事业的压力让她很快就忘了这件小事,信也石沉大海了。
3.
1个月以后的一天,她正坐在办公室喝咖啡,门卫室打来电话说有她的快递,她总是有很多快递,她还以为是自己网购的东西到了。
回家以后拆开包装,只有一个白色的小塑料瓶,里面装着十二粒红色的小药丸,还有一份手写的说明书,是英文,她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才看懂几个字:“不可多食,每月只能吃一粒,总共12粒,一年吃完。”
她苦笑到,一个三无产品,还搞的这么神神秘秘。
她起身倒了一杯水,试探性的吃了一粒,反正已经这样了,死了就死了,死了一了百了。
想不到那一夜她竟然睡得出奇的香,早上闹钟还没响就醒来了。下床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身体竟然变得轻盈了,怀孕的时候脸上长的色斑也消失了。
她对着镜子惊诧的说不出话来。
一早上办公室的女同事们都夸她气色好,还开玩笑说她被爱情滋润的越来越年轻了。
嘴上没说什么,她心里是欢喜的,感觉那个被聚光灯照耀的自己又回来了。
过了一星期。她感觉原来的自己回来了,晚上忍不住瞥见桌子上的小瓶子,打开倒出来数了数,还剩11颗。
她看上了一条裙子,再瘦一瘦就能穿了。每次去看那个瓶子,仿佛有魔力一般。她等不到下个月了,她要瘦,要美,要成为焦点。
她越来越想吃红色的小药丸,内心有一个声音说:“吃吧吃吧,吃了你会更瘦更美更年轻。”
她想,大不了再多买点,虽然她不记得自己曾经付货款,虽然快递有点慢。
塑料瓶很快见了底,她打开那个微信公众号,查看历史消息,竟然没找到,咨询公众号后台,人家不承认推送过减肥药广告,还解释说,自己是正规的平台,这种减肥丰胸之类黑五类广告是不会推送的。
4.
半个月后,余天回家拿换季的衣服,看到妻子茜红躺在浴缸里,一丝不挂,全身上下瘦的像干柴一样。
他吓得瘫软在地上,半天才回过神来,茜红死了。他颤抖着双手打了110。
警察很快就到了,迅速封锁了现场,余天作为报案人和死者家属,被带回了公安局。
由于茜红死因不明,公安局需要做尸体解剖。
余天的怀疑很快被排除了,案发时他在情人家,有不在场的证据。
法医鉴定结论很快就出来了,警察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法医鉴定结论是死者茜红是死于厌食症。
5.
因为房子死过人,余天就准备挂中介卖了。搬家前整理东西的时候,他发现有一个空的白色的塑料瓶子,一张写满英文的废纸,作为翻译学博士,他看了半天上面记载的是一种古老秘药的说明书,秘药是用一种巫术将人和饿鬼达成一种契约,服了这种秘药,饿鬼就会吃掉多余的脂肪,从而达到减肥的目的,但服药的人如果太贪心,就会被饿鬼反噬。
拥挤的地铁站。人海如潮,被裹夹其中的人们表情麻木而冷漠。一上车,人们纷纷掏出手机,整个车厢没有任何声音,手机仿佛代替了一个个活生生的大脑,衣着讲究的年轻女子白葱般的手指在屏幕上上下飞舞,突然屏幕上弹出一个链接。
“来自神秘印度的减肥神药,一粒就让你轻松瘦回少女时代。”
女子在屏幕上轻轻一点,打开了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