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人记得高大和高上,小二的两个新舅舅?
他俩是从那堆神奇的黑泥土上“种”出来的(详情请看第四个故事《三个一模一样的舅舅》),和原版的舅舅高伙计长得一模一样。为了不和高伙计搞混,市政府把高大高上安排到花地里一间旧平房,只要求他们缴纳很少的房租。
自从“问世”以来,高大高上一直心事重重:虽然看外表和高伙计一模一样,但是他俩心里清楚,他俩和高伙计根本不一样,他俩“一生下来”就是三十岁,没有童年没上过幼儿园和小学,比高伙计比任何人都少了很多很多东西……
这天傍晚,小二外婆见高伙计和老婆去了逛街,就打电话叫高大高上来家里聊聊天。哥俩刚来,瑞贤也抱着她半岁大的儿子来窜门,小婴儿白白胖胖非常可爱,满屋子都是他的笑声。
小二外婆从罐子里抓了两颗奶糖放到小婴儿手上,又抓了两大把放到高大高上手上。
“妈妈,我们都是大人,不吃糖了。”
小二外婆却说:“你们都是我的儿子,以前没给过你们的,我都要补给你们。”
说完又打电话给高伙计:“伙记,顺便去新华书店买两本新华字典……给谁?当然是给高大高上了……管他认不认得字,以前没买过就补给他俩!”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高大高上最难过的事情就是他俩没有童年。
小二外婆的举动惹得高大高上大哭起来:“妈妈,我们也想当婴儿,我们要从婴儿长到三十岁,我们不要一下子就三十岁!”
对于这样的愿望,小二外婆当然无法满足,只得和瑞贤抚着哥俩的后背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才劝他俩抹干眼泪返回花地里。
高大和高上走后,瑞贤对小二外婆说:“可怜的家伙,他们一来到世上就三十岁了,你把他俩当成小孩子,反而勾起了他们的伤心事。”
小二外婆说:“我见过他俩在小学门口看小学生,满眼都是羡慕,所以才这么哄一下,没想到把他们惹哭了。唉!怎么办呢?”
瑞贤想了想,忽然说:“阿姨,你还记得蚌壳吗?”
小二外婆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蚌壳?能行吗?”
瑞贤说:“我哪知道,我也是小时候从外婆那儿听来的民间传说。尽管试试,让哥俩去蚌壳里睡个觉,在梦里上幼儿园和小学也好。”
看来,有一个小二外婆和瑞贤都知道的民间传说……
蚌壳就在九龙里和花地里之间那个水井的旁边,离瑞贤娘家或者离小花园都是几步之遥。蚌壳有小汽车那么大,甚至可以藏几个大人进去,据说是一千年前一个超级大河蚌死后留下的。
有人会问,大河蚌为什么会跑到陆地上来?
其实九龙里和花地里所在的城市,在一千年前还是浩茫的江水,水中只有三个小岛,后来潮水冲刷积泥沙成陆地,才渐渐有人来建房子聚居,那个大河蚌是比人还早的“原住民”。人们没见过这么大的蚌壳,认为是吉祥之物,所以一直由它留在原地,连打水井的时候都没有把它移走。
第二天傍晚,连晚饭都来不及吃,小二外婆就把高大高上叫到水井边上,叫哥俩坐在蚌壳里,说要唱大戏给他们听。
原来蚌壳的下壳已经铺好一张床单,哥俩乖乖的坐下,还用脑袋靠着上壳,免得它掉下来把他俩关在蚌壳里。
小二外婆唱的是《昭君出塞》,上月她带哥俩去东堤戏剧院看过,当时她看得摇头晃脑手舞足蹈,哥俩就几乎全程在打瞌睡。
小二外婆就是想哥俩现在打瞌睡。果然她一开口唱,哥俩就眼皮打架,没多久,两颗脑袋歪到了一块儿,嘴角流出长长的口水。
小二外婆赶紧扶哥俩躺倒在蚌壳里,然后把上壳也扣下来,只留了西瓜大的缝隙用来透气。
再说高大高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到身下在动,于是两个人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躺在大河蚌柔软的怀里,身边还散落着几颗珍珠。周围水波荡漾水草飘摇,看模样不是在河底就是在海底了。
大河蚌正在用不停自转的方式把他俩带到一个叫水底幼儿园的地方,幼儿园象一个躺着的巨大的玻璃罐子,罐口很小,罐子里面却大得看不到边际。
幼儿园门口站着一个和高伙计一样大的乌贼,乌贼瞪着两只贼溜溜的眼珠,晃动着八短两长总共十条触手说:“欢迎你们第一天来上学。”
上幼儿园?高大看看高上,高上也看看高大,原来两个人都变成了三岁大的赤条条的小孩,和瑞贤的小婴儿一样小得可爱。
高大和高上一起欢叫起来:“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俩是小孩子,一定要上幼儿园,除非你们得了肝炎。”——高大和高上的外甥小二就是从小得了肝炎,幼儿园不愿意接收,直到他六岁半的时候才治好,所以他只上过大班的下学期。真可怜!
高大和高上也不追究为什么不是变成零岁而是变成三岁,只要能拥有童年,他俩就非常非常满意了,于是赶紧举高双手赞成。
乌贼伸出两条长触手,把高大和高上卷起来凑近自己的嘴巴,然后喷出一口浓浓的墨汁,高大和高上顿时成了两个小黑人,根本看不出有没有穿衣服。
乌贼说:“按照传统说法,进学校就是喝墨水。”
乌贼估计高大高上喝够了墨水,才伸长触手把他俩送进校门。
幼儿园里面接收高大高上的是一只大海龟,它有一个比茶几还大的龟壳。
高大和高上看见有十几个也是满身墨汁的小朋友蜂拥过来,赶紧抢先爬上龟背上。哈哈!刚好只能坐两个人。
大海龟回头对高大高上说:“泡在水里容易感冒发烧,所以新学生要先吃药。”
高大和高上有点沮丧,就算是真感冒了他俩也不愿意吃药。大人感冒不肯吃药的多了去了,就是不知道小孩子行不行。
“那要吃什么药?”
从后面忽然赶上来一只软绵绵的章鱼,用触手递过来两个玻璃瓶子,一个装着黑色药丸,一个却是空的。
高大和高上问:“这个空瓶子装了什么药?”
章鱼说:“什么药都没有,里面是新鲜的空气。你们可以选择吃苦药或者选择吃新鲜空气。”
高大打开装黑色药丸的瓶子,一股浓烈的苦味扑鼻而来。
高上掩着鼻子说:“那就吃新鲜空气吧。”
高大又打开装空气的空瓶子,然后呢……周围的水一下子把瓶子灌满了,成了水瓶子。
高大先喝了一口:“有点咸。”
高上试了一口,也说有点咸。
章鱼问哥俩有没有效果。
高大说:“我记得我三十岁那年,吃烧烤上火了,妈妈泡盐水给我喝,一下子喉咙就不痛了。”
高上点头证实了高大的说法。
章鱼摇着头说:“教小孩子真费神,总是答非所问的……我问你们有效果没有,如果没感冒就要去放羊了。”
“放羊?不上课吗?”
“上幼儿园就是上放羊课,上完放羊课就可以毕业等着上小学了。”
大海龟警告在龟背上欢呼的哥俩:“请你们安安静静的坐着,你们想跳应该请求我,由我来跳。”
“那请你跳几下吧,我们太高兴了。”
大海龟使劲的跳,把高大高上抛起来,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又落下来,一连抛了几次。它的龟壳象橡皮泥一样软,就算抛上抛下高大和高上也不觉得屁股难受。
高兴完,大海龟驮着高大高上两兄弟,迎着教学主楼走,一直走到教学主楼后面,就看见了一片广阔的绿油油的大草原。草原上有一群雪白的绵羊,有的在哈气,有的在吸气,每一只羊的嘴边都冒着一串串的水泡。水里的绵羊?原来这些羊都没有羊尾巴,而是有一条长着羊毛的鱼尾巴,可想而知,它们真的能在水里游。
高大高上兴奋地从大海龟背上爬下来,冲进羊群每人搂着一只。
大海龟大声对高大高上说:“别闹了!现在开始上课……你们要拔草给它们吃,但是不能由着它们想吃多少就多少,不能让它们吃出小胖子。”
高大高上在河边小学见多了小胖子,马上明白了:如果绵羊们放开肚皮暴饮暴食,它们的爸爸妈妈还不愁死了,太胖会得心脏病的。
说到爸爸妈妈,高大高上就留意到,羊群里多数绵羊是没有胡子的,只有少数有,那么这些有胡子的绵羊是不是爸爸妈妈呢?
高大拔了几根草,送进旁边一只有胡子的绵羊嘴里,那只绵羊一边冒水泡一边把草吃了下去。
它吃完了还想吃,但是高大把它推开:“爸爸妈妈要做好榜样,不能暴饮暴食!”
那只有胡子的不知道是爸爸还是妈妈的绵羊“咩”了几声,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不过高大和高上都不理它:它已经吃过了,别的羊还没吃呢。
为了分清楚谁吃了谁没有吃,高大和高上叫鱼尾巴绵羊们排成两队,他俩就拔草喂它们吃,吃过的都赶到身后。
一共有一百只羊,要喂完恐怕要花一年时间,如果动作慢了说不定要几年,说不定会耽误了毕业考试,耽误了毕业考试就不能上小学了。
虽然这群绵羊又漂亮又可爱,然而为了及时毕业,哥俩只喂每只羊吃几根草。
大约花了三个月,高大高上就把一百只鱼尾巴绵羊喂了个遍。想想还有九个月才一年,想想毕业时可能要写作文,可能要写好几百字,他俩像绵羊那样趴下来,开始拔草给自己吃,思考该怎样写那篇作文。
想不到水草竟然这么好吃,高大高上忍不住放开肚皮吃了一天一夜,惹得旁边的那群鱼尾巴绵羊流了一天一夜的口水。
“海龟老师,这水草太好吃了!好评!”
海龟老师呢?
原来大海龟正背对着哥俩,身体一动一动的。
高大高上划着水游到海龟面前,原来海龟也在吃水草。
海龟一边吃一边对高大高上说:“不要打搅我,该教的我都教完了。”
“海龟老师,这水草太好吃了,我们吃了一天一夜,现在还想吃。”
海龟惊讶得跳了起来:“谁让你们吃这么多的?这下麻烦了!”
“什么麻烦?”
“你们看看自己,吃得这么好这么多,已经长到七八岁了……”
高大和高上互相看对方,果然两个人都已经长大了很多,还都成了小胖子。
海龟老师叹气说:“既然你们已经七八岁,就不能再上幼儿园了!”
高大和高上也忍不住叹起气来:时间过得太快,童年转眼就过去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