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西门世家
得知伶瑶要下山，王母没有丝毫的意外，仿佛这个决定早已在她预料之中。她看了伶瑶许久，用依然毫无温度的声音说道：“你若执意要下山，我只有一个条件。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得再踏上玉山一步，你可想好了。”
伶瑶骇然。这个条件可是在变相断绝她和玉山的关系。她不懂王母为何要这么决定，向她投去征询的目光。
王母美丽的面庞宛如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波澜。
伶瑶得不到答案，只能自己决定。
过往的种种化成一幅幅画面在她眼前闪过。她虽然常常抱怨玉山清冷无聊，但正是这份清冷无聊托起了她童年的喜怒哀乐，她早已习惯在这清冷无聊中寻找生命的乐趣。如今骤然让她从这份习惯中抽身，她反而不安。
胸口像被挖空了一般，冷风嗖嗖，穿心而过。可一闭眼，就能看见那个红衣白发的身影。
伶瑶咬了咬唇，俯下身，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多谢王母三百年的养育之恩，伶瑶就此别过。日后若无王母允许，决不踏上玉山一步！”说完，又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才起身退出殿外。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大殿外，王母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似有倦意地说道：“从今日起，我把她还给你了。”
屏风后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多谢。”
王母张了张嘴，有些话想说却说不出口，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希望你能善待她。”
话音落了许久，却一直没有回音。王母走到屏风后，才发现，那人早已离去，不知道是否听到了她最后的嘱托。
琅轩因灵力尽失，被伶瑶留在玉山修回灵力。他自知回天无力，只抱着伶瑶大哭了一场，竟也未多加阻拦。
当伶瑶站在玉山山脚，仰望着山顶若隐若现的玉漱宫时，泪水再也忍不住滑落脸颊。敖绍将她揽入怀中，任由泪水浸湿衣裳。
他知道，是自己让这个女孩顿失所依。未来的日子里，天大地大，她能依靠的也只有他一人了。
两天后，二人来到跂踵国。跂踵国人天生高大魁梧，伶瑶和敖绍走在人群中就像两个七八岁的小孩。
敖绍带着她来到一座青瓦白墙的大院外，自报姓名，求见大院主人。很快，院主西门衡亲自将两人迎接进屋，好茶好水地招待起来。
几句闲聊后，敖绍直奔主题，希望西门家的当家人西门衡告诉他河图洛书的具体下落。
西门衡捋了捋下巴上稀疏的山羊胡子，眯成一条缝的小眼中闪动着商人特有的精光：“红龙王大人想知道河图洛书的下落，这倒不难，只是……”他搓了搓食指和拇指：“要看这个够不够。”
敖绍轻笑，将一袋一百二十枚夜明珠放在桌上：“这只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西门衡细小的眼睛陡然睁大，一颗夜明珠已价值千金，若这一百二十颗要都归他了，那西门家至少三代都是衣食无忧了。
西门衡立即笑逐颜开，唤来家仆为二人收拾房间：“请红龙王大人在府上小住几日，在下这就派人去打听河图洛书的下落。”
“那就有劳西门当家了。”
众人正要离去，忽然一只大鸟落在院中。大鸟身似猫头鹰，却要大许多，红爪黄羽白头，嘴壳直长尖利，一双通红的眼睛透着凶狠的戾气，看得人十分不舒服。
西门衡说：“这是鵕鸟，聪明善飞，最近很多消息都是它打听来的。”
敖绍颔首微笑，跟着西门衡向内院走去。
伶瑶总觉得那鵔鸟的眼睛有股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见过，只是这熟悉感中透着恐惧，应该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
敖绍发现她神色不对，担心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伶瑶不想他担心，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对了，这西门衡是什么人，你还要向他打听河图洛书的下落？”
敖绍说：“跂踵国的西门与青丘国的东方、红南国的南宫、苍梧之渊的北冥并称四方人家。最早只是四个身怀异能的人族家族，可几万年来，渐渐融入了神族和妖族的血脉。他们凭借自身异能成为八荒上可与西陵、纯狐、神农、鬼方四大神族世家并提的大家族。西门家最擅长豢养驱使各种鸟兽，让鸟兽到处收集八荒上的各种有价值的消息，他们把这些消息称之为‘谍报’，一条有价值的谍报可卖到千金以上。三百年前，天帝之所以能夺位成功，西门家的谍报功不可没。可天帝登基后，西门家却不愿臣服天帝，从中原迁居到跂踵国。由于西门家与各族各家都有联系，所以天帝也不好对他们出手，只能任由他们继续经营谍报买卖。”
伶瑶暗笑：“那天帝一定很不甘心，你这次来恐怕不光是要求河图洛书的下落吧！”
敖绍失笑：“不得不说你在某些方面很敏锐。”
“那我可以为你做些什么？”
“你呀……”敖绍夹着形状优美的下巴想了想，认真道：“多吃饭，把自己养胖点。你知道我喜欢手感丰满圆润的姑娘。”
伶瑶飞出一个茶杯，被他稳稳接住。
“那南宫家又有什么异能？”不想再与他纠结这个问题，伶瑶转移了话题。
“南宫家……烹鱼的功夫八荒第一。”
伶瑶蹙眉：“你不会是想吃鱼，所以才收拾了魏嵇，让南宫家上位吧？”
“有何不可？我们的寿命如此之长，偶尔任性一下也不为过吧！”
伶瑶沉下脸：“那可是一家子人的性命啊！”
敖绍道：“杀死魏嵇一家的不是我，而是他自己的欲望。”见她不解，又继续说道：“我认识魏嵇时，他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有野心、有手腕，还有天生的经商才华。那时候红南国的财富大部分都集中在南宫世家手中，由于朝中几乎都是南宫家的人，我的政令难行，人民生活十分艰苦。我迫切需要一个人来打破这个僵局，魏嵇就是最好的人选。这五十多年来，魏嵇做的非常好，他让红南国从一个偏僻穷困的小渔村，一跃而成大荒上有名的富饶之国，可他终究摆脱不了身为人族的桎梏。”
“人族的桎梏是什么？”
“短命。”敖绍冷冷吐出两个字：“和神族、妖族相比，人族只有几十年的寿命。魏嵇快死了，但他恐惧死亡，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样的恐惧足以让他毁了自己五十年来建立的一切伟业。”
伶瑶突然明白了：“所以你来做了这个恶人，你杀他是为了保全他的名声！”
“还有红南国现在的一切。”
“那为何又要启用南宫家呢？你不怕他们再独揽大权？”
敖绍轻笑：“你以为这五十年来我什么都没做吗？南宫家根基深厚，不可能彻底铲除。五十年前我用魏嵇牵制南宫家，但他们不可能一直被魏嵇压着，五十年已是极限。杀魏嵇，让南宫家上位也是送个顺水人情，为了再度振兴家族，至少百年内，他们会做的比魏嵇还好。”
“而最大的受益者就是红南国的百姓。”伶瑶长嘘一口气：“以前总觉得你空有一张俊脸，却不知你的脑袋也很厉害呀！”
敖绍一把将她抱入怀中，在她耳边暧昧低语：“还有别的地方也很厉害，想不想试试？”
伶瑶唰的羞红了脸，正要推开他，门外传来家仆的声音，西门衡邀请敖绍、伶瑶一同用膳。伶瑶如同大赦，连忙回应，顺理成章地想要退出敖绍的怀抱。
敖绍在她唇上用力一啄，恨恨道：“晚上再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