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猪油的记忆

    年前回老家杀年猪,我随意说了句“好多年没有吃过腊猪油了!”妈妈就放在了心上。这次回老家,妈妈就说腌制了一小罐腊猪油,看看可以吃否?

      在贫困的童年岁月里,肉油是稀罕之外,一坛腊猪油会温润农家人一年的肠胃。腊月,杀了年猪后,将冷却的猪边油切成小块,撒上厚厚的盐巴和匀净,装入瓦坛子里盖上瓦盖,一年都不会坏掉的。节俭的人家,只有农忙时节或客人来,才舍得煎点腊猪油,平时都是以只放了盐巴海椒的素菜为主。

      小时最盼望的是夏天晚上吃面条,只要一看到天擦黑爸妈忙完坡上的农活回来时带着一把葱,就知道晚上要吃面条了。几姊妹就分工帮忙,有的择葱,有的帮忙烧柴火,闲着的也围绕在锅边,一种快乐的气氛充斥在狭小的灶房里。

        妈妈从那个经年的土黄色釉面瓦罐里夹出两块腊油,放入烧热的铁锅里(平时煎菜都是放一块的),腊油在铁锅铲的压榨下吱吱作响,油脂和青烟同事冒出,一股香味瞬间窜出房梁,蹿出青瓦片木屋子,飘满了满院子,家家都能闻到这香味了,连邻家的猫狗都吸引到灶房了。油脂榨尽,大铁锅底便有了一小凼油,油渣也舍不得扔掉的,羼一大瓢水进铁锅,黄色的油珠便浮上了水面,待到水开,丢入碧绿的葱段,又一股清香味传来。一年偶尔有一两次会每个人煎一个荷包蛋,这样的日子简直是过年了。

        简陋的土灶上,一字排开了六个大海碗,农村娃儿个个都能吃,饭量和大人不相上下。妈妈用水瓢将沸油汤次第倒入每个大碗,用筷子将每个碗里的葱段分均匀,我们小孩子有时嘴馋得不得了,就用手捞两根浮在油汤上面的葱段解解馋。接下来烧第二锅下面水,水沸腾后,一把两斤的手工面丢进去,快速拿筷子搅拌,以免面条粘连成坨。面条成熟,各人端着自己的大海碗到外面的堂屋大方桌上就吃。这碗面于我们小孩子就有了炫耀的资本,我们喜欢端到外面的院坝去吃。有的农家节约,有的家图省事,夏夜晚餐基本就是冷稀饭下泡菜豇豆,我们这碗热络络、香喷喷的腊油面条自然就成了小伙伴们艳羡的对象。月朗星稀,风清蛙鸣,呼哧呼哧中一大碗面不经意之间就下了肚,肚里还是感觉饿,剩下的残汤也一滴不漏地倒进了肚里,晚上也睡得格外香,半夜不用起来解便了。

        从小学四年级到初中三年级,每天都要走路到场上上学,路途遥远,我又是上学很积极的人,总是希望第一个到校的就是我,所以天不亮起床后就要吃饭,有时晚上没有冷饭,早上做饭又来不及,妈妈就用半块腊猪油给我熬碗油汤,把红苕切成薄片放里面煮熟,也是我最爱的美食,直到中午放学都不觉得饿。

      如今,老家不做腊猪油多年,猪杀后就熬成化油了,下面条才、煮菜汤也大大方方的舀一大瓢,可再也闻不到童年那种香味、找不到童年那种乐趣了。

      今天就让我们从操旧业,寻找一下当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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