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4-08

传习录（卷  上）

【一九】如何拔除自以为是和喜好虚名的病根

孟源有自是好名之病，先生屡责之。一日，警责方已，一友自陈日来工夫请正。源从傍曰：「此方是寻着源旧时家当。」

先生曰：「尔病又发！」

源色变，议拟欲有所辨。

先生曰：「尔病又发！」因喻之曰：「此是汝一生大病根！譬如方丈地内，种此一大树，雨露之滋，土脉之力，只滋养得这个大根；四傍纵要种些嘉谷，上面被此树叶遮覆，下面被此树根盘结，如何生长得成？须用伐去此树，纤根勿留，方可种植嘉种。不然，任汝耕耘培壅（yōng ），只是滋养

的此根。」

［译文]

自以为是、喜好虚名是孟源一直以来的缺点，为此先生曾多次批评他。一天，先生刚刚才批评了他，一个朋友来向先生陈述自己近日来所学，并请求先生加以指正。孟源在旁边说：“你的这些所学只是找着了我以前的那些老家当。”

先生说：“你又犯毛病了！”

孟源顿时脸色一变，想要为自己辩解。

先生说：“你又犯毛病了！这是你一生的大病根。就好比一丈方圆的地里种着一棵大树，滋润的雨露，肥力的土壤，只能养着这棵树根。若要在四周种上些五谷，大树的树叶会把其遮挡住，下面还会被树根盘结，它们怎么能够长活呢？所以必须将这棵树连根拔起，这个地方才能够再种植五谷。否则，任凭你努力耕耘和栽培，也只能仅仅滋养了那个树根。”

释疑：

自己是桀、纣那样的心胸境界，却动辄要做尧、舜那般伟大的事业，这怎么做得到？

“好名”的人喜欢和人争辩，认为自己是正确的，对方是错的。而后就把自己看成是君子，对方是小人。于是，所有和他意见不同的人都成了小人。自然，那些意见，他也就不会入耳了。没有任何意见可以进来，良知就会被这种妄自尊大遮蔽，后果可想而知。“好名”另一表现，就是把抱怨和指责当成生活。

“格物致知”是在心上用功，是在心上格物，找到自己心里的毛病，然后把它格除干净。所以心学就是知心中之物、去心中之物的。知行如果不在心上，儒学就没有实用性了，就成了嘴皮子功夫。

传习录逐条精讲摘要：

“孟源有自是好名之病”，“自是”就是自以为是，自以为高，自我中心，自我感觉良好；“好名”跟“好利”不一样，好利是贪财，好名是追求美誉度，其实都不高明。

自是好高就像是我们身心里面自己打倒自己的一个肿瘤，所以去掉自是好名这病根，是自己教育自己、自己成全自己的一个必备的心智。

附注：

①孟源。字伯生，滁州（今安徽滁州市）人。余不详。《明儒学案》无传。此条为陆澄所记。普通应用字，今用名，或是孟源为后辈也。

②家当。财产，器具也。

③佐藤一斋云：“此条施本、南本、宋本在第一二九条之后。”

净心斋笔录

2023年3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