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微笑的鱼第十四章

南骁捧来一叠厚厚的本子走向小鱼，本子的封面全是可爱的卡通图案。南骁挪到书鱼课桌前，还不忘耍酷地甩了甩头发：“嘿，这是我谢你的。”小鱼看到小熊维尼的本子封面就两眼放光了：“好好好，我都收下了。”书鱼认真地数着自己的战利品，全然不顾一旁莫名其妙脸的白鸽，皱了皱眉，饶有兴味看着他们。书鱼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着南骁郑重地命令道：“以后不要再惹事了！”还故意把惹事两个字眼加重，南骁翻了翻白眼：“知道了，你还真是啰嗦老太婆。”书鱼刚想反驳，南骁挠着脑袋接着说：“对了，你的口罩我洗不干净，用热水泡都泡不掉……”书鱼朝她撇撇嘴：“血渍用热水当然洗不了啦，得用冷水。不过呢，我已经有新的口罩了。”说着，翻出了自己刚买的小熊维尼图案的口罩。得意地甩了甩。南骁抢过小鱼手上的口罩，扔给小颖，小颖又扔给汤圆，小鱼瞪着汤圆，汤圆对她做了斗鸡眼状，又把口罩丢给了南骁。他们的友谊如此奇妙，三言两语的叽叽喳喳，如莺儿班雀跃升腾，青春的年华该是这样的热热闹闹吧。

躺在大大的双人床上，昏暗的房间里，鱼儿吐水的壁灯散发着海蓝色淡淡的光芒，窗外月色如水，栖息在树上的有如夜半的精灵，窥探着这个城市正在发生的童话。月光溜进小院，敲起滴答的声响。卧室一隅静静回响：

当回首

我犹忆起

那太阳透过枝叶投下的寸寸光斑

尤是可怜，尤是可爱

这就是我，不好不坏

快快长大，不做个女孩。

小鱼总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好慢，慢得有时她都想踹一下时间的屁股。书华今天店里的生意不是很好，回来的时候却是笑眯眯的，可是她还是在阳台上看到书华踌躇在楼下，站了一会儿，似乎要戴好幸福的面具，他不想我们为他担心。自己多想为爸爸撑起这个家啊，那样他就不用总是长白头发。自己可以赚很多很多的钱，为妈妈请最好的医生，不许病痛再折磨她。或许还可以做着自己喜欢的事，看喜欢的书，写心爱的故事，再不用为考试烦恼了吧。小鱼对着蓝色壁灯微笑：“小鱼晚安。”小院的钟摆滴答滴答，梦乡里的书鱼已经长大，那个女人，坚强智慧也不自大，挫折困难永远也打不垮。

“乖女儿，起床了。”埋在被窝里的书鱼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书华走进床沿弯腰附在小鱼耳边：“今天带你去曹安菜场，赵婆婆的馄饨店可是开门了。”小鱼翻了个身，内心挣扎了下，还是摇摇头：“不去。”书华退出门外，书叶却走进小雨的房间来跳上她的床，上蹿下跳：“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书鱼的脑袋本半埋在被窝里，现在整个身子都拖成一团拱在被窝里。书叶拨开被子，趴在书鱼的身上，捏着她的耳朵：“大懒猪，快起床。”书鱼半睁开眼睛：“怎么，又找扁了？”书叶撇撇嘴，一副饱受委屈的模样。“姐，刚才我可是录像下来了，你要是不起来，我就传网上去。”书鱼如晴天霹雳一样，赶忙跳起来却见自己的卧室门口站着个少年，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婴儿肥的脸蛋上挂着天真的笑容，可在书鱼的眼里那比鲨鱼的微笑还危险。那少年不是冰淇淋是谁。书鱼盯着他手里的触屏手机，硬生生地从牙缝里挤出字来：“我起。”书鱼也挑了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灰色的针织打底裤，黑色的雪地靴，搭好了一套准备和爸爸他们一起出门。妈妈从卧室里跑出来，给书鱼戴上她刚织好的大红色围脖“注意保暖”说完妈妈又匆匆忙忙跑回被窝里。小鱼蹦蹦跳跳地攀着爸爸的脊背，她曾觉得爸爸的脊背是最伟大的，后来和平常人的一般宽厚，而现在，自己不用踮脚就能够得着了。是爸爸变矮了吗？

 “赵婆婆，还是你的馄饨好吃，别人都做不出来呢？”书鱼毫无淑女形象地吃着混沌，一边吹着馄饨上的热气，一边一口一个地狼吞虎咽。“姑娘嘴甜，喜欢吃就多吃点。”赵婆婆眉开眼笑地朝书鱼碗里盛馄饨。书鱼赶忙摆手：“不用了，三块钱哪有这么多，您再盛就要亏本啦。”赵婆婆笑的眼睛成了月牙儿，发出浊沉的笑声：“不打紧，天冷的，你多吃点。”书鱼爽朗地哈哈大笑：“您的馄饨真的很好吃呢，前几个月您一直关门，我可是想了好久，肚子里的蛔虫向我每天抗议。对了，您之前怎么不开门啊？”赵婆婆给书鱼递来一叠陈醋，又为书鱼吹走馄饨上的热气。像是说着平常事般：“我老伴去世咯。”书鱼被馄饨呛到了，馄饨皮进了鼻腔里，呛得小鱼直咳嗽。婆婆帮她倒了杯水润嗓子：“人都有一个生死循环，婆婆不难过。”小鱼点了点头，濡了濡口中的馄饨，馄饨皮入口即化，葱油肉丝的香味萦系在舌尖滋久不散，暖着胃暖着肠。一旁的冰淇淋和书叶抢着碗里的馄饨：“我的。”“我的。”“我的我的。”两人争得面红耳赤。赵婆婆往锅里又下了些馄饨，笑呵呵说道：“不抢不抢，婆婆这里有很多。”两人像扭股糖似的缠着婆婆，又争了起来：“我的。”“我的。”婆婆在两个小朋友间笑开了花。

“小么小姑娘，背着个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不怕风雨吹，只怕先生骂我懒呀，无脸回去见爹娘……”小鱼一边扫地一边哼着童谣，心里愉快极了，因为语文老师在她的作文本上批了个优的同时还画了个笑脸。高兴地小鱼乐呵了一上午，连扫地的样子都像是在跳兔子舞。“哎哎哎！我橡皮别扫走啊。”南骁追着滚动的橡皮跑。“啊？不好意思啊。”小鱼蹲下捡起橡皮还给南骁。“哎哟，小鱼你踩到我脚了。”小鱼赶忙抬脚，低头向柏娟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啊，我没注意到。”“喂，你没长眼睛啊，把灰都扫到我的鞋子上了。”小鱼抬头看看乐曦，撅撅嘴：“对不起就是咯。”小鱼低头继续扫地，却看到一双黑色运动鞋挡住自己：“同学，抬一下脚，我要扫地。”可是，鞋子没有要动的意思。小鱼也乐得不用扫，准备绕过鞋子下一排“我帮你扫吧。扫地都不干净，真笨！”小鱼抬头望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白鸽，本想好好驳斥一番，到嘴里的话又咽回头了：“本姑娘今天心情好，不和你计较。”白鸽没等她声音落地就夺了小鱼的扫把她没扫干净的地方重新扫了一遍。小鱼看着弯腰的白鸽，那样仔细认真的样子。望着他，竟不觉心就像吃过热腾腾的馄饨一样暖。

放学的时候，小鱼蹭到白鸽身边：“今天谢谢你帮我扫地，请你吃包子吧。”小鱼背着史努比的书包一蹦一跳地走在白鸽的身旁。“呵呵，好啊。不过连地都扫不干净，你还真是笨诶。”白鸽双手插在衣袋里，慢慢踱着步子。小鱼伸长了脖子嗅着跑到包子摊前：“啊，好香啊，闻着就食指大动了。”掏出两块钱买了四个包子。白鸽看着大口吃包子的小鱼，连汤汁蘸到脸上都不知道，要不是白鸽吃过这家包子，他都要以为小鱼吃得这么香的是不是包子了，“这个小馋猫，每次吃包子都像没吃过一样。”白鸽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小鱼拿出两个包子分给白鸽，看着她的花猫脸，白鸽也开心地吃起包子。

晚上，小鱼很快把作业完成了，又认真仔细检查了一遍。有两个自己不确定的答案只好请作业吧老师来教自己。小鱼离开作业吧后一个人走在路上，行人熙熙攘攘，可还是觉得落寞，没由来的。她掏出手机，登上QQ。下一秒白鸽的头像就闪动起来。小鱼点开白鸽的头像“在做什么？”“在回家。”“哦。”小鱼看着“哦”，点着回复框，不知道回复什么好，看看又放下手机。几分钟后白鸽的头像又闪起来：“怎么不回？”“不知道回什么。”“哦……你喜欢什么呢？”小鱼想了一会儿，她喜欢书华，妈妈，书叶，诗诗，小颖，汤圆，狒狒，苹果，西瓜，肉包子，百褶裙，带破洞补丁的裤子，泼了油漆的壁纸画……几乎把所有喜欢的东西都想了一遍：“喜欢的太多了，说不完。你呢？”白鸽打字的速度很快：“我喜欢独处，睡觉，画画……但这些喜欢都不及你。”小鱼看到这句话脸就烫了，但还是厚皮脸地回了句：“我这么有魅力啊！”白鸽那边没声了，小鱼也觉得自己说得好像太露骨了，刚想撤回那句话时，白鸽就发来了一句诗：“每夜月光拂临你的小屋/那是我的思念切切。”还有一个吐舌头的表情。小鱼咬咬嘴唇，她感觉自己的脸颊比刚才更烫了，还没想好要怎么回他，白鸽陆续发来了好几句诗：“即使月亮也有被乌云遮盖的时候。”白鸽的头像一直跳动： “那时我便化作扑灯的飞蛾/大地无颜色时/即使我知你明窗紧闭/依然用我瘦小的身体撞击/只为发出丁点“砰砰”声/让你知道我在，我在。”或许是物极必反，小鱼看完白鸽为她写的整首事后，反而不害羞了，一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几行诗，一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书鱼想到曾今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恋爱中的人是诗人，而诗人只存在于梦中。她也不知道给怎么回复白鸽的诗，也不知道这一刻是梦是真，她不觉甜蜜，也不觉幸福，却又有种隐隐想要抓住这一份朦胧，不想它被早早地掀起裙角。好久小鱼才回复他：“你若真喜欢我，就听我讲一句劝。”白鸽秒回道：“你是要使用我喜欢你的特权吗？”小鱼没想到白鸽会这样回她，但自己不正是这么做的吗：“把烟戒了吧。”白鸽回道：“好。”白鸽从初二开始学会吸烟，算起来，也有一年半的烟龄了，看白鸽答应得这么干脆，要不是当年看爷爷戒烟戒得那么痛苦，她都要以为白鸽是答应借她抄作业那么简单的事了。不知不觉走到了家，小鱼匆匆回复白鸽：“我到家了，88。”“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