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说到,迎合游戏和性感游戏。迎合游戏的具体逻辑是:我这么为你考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必须接受我,否则你就是坏人,我们不如分手。
迎合者很难收获深度关系,因为不真实,和他们相处时,会有各种不舒服,还容易有内疚感。
接受者会愤怒,表达怒气或干脆远离,当疏远时,迎合者在恐慌中,对付出更加执着,对方就越想逃离,由此恶性循环。
性感游戏的具体逻辑是:我如此性感迷人,如此有性能力,你当然会喜欢我,否则你就是性无能,我们不如分手。
诱惑者认为,性可以指向任何人。他们虽然用性构建关系,但却未必享受。
我们都想和别人亲近,但很多人只学会了一种与别人亲近的方式:支配者学会了权力的方式;依赖者学会了示弱的方式;而迎合着学会了奉献的方式。
诱惑者的形成是因为在原生家庭中获得了一种感觉,认为性是建立关系的唯一通道,性是他们跟人建立关系和亲近的方式。
世界是相反的,这四种投射性认同逻辑中的“好”与“坏”涵盖了基本人性。
当看清你自己的逻辑时,要请记住这个逻辑自身其实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是想通过这套逻辑去建立关系。
成年人的愿望和心智非常复杂,但每个人都有一个根本的愿望——真正地遇见一个人。
心灵地图
美国心理学家斯考特 派克,曾写过一本书叫做《少有人走的路》The road less traveled,台湾版的书名叫《心灵地图》。
什么是“少有人走的路”呢?就是认识自己成为自己的这条路,这条路的确是很少有人能走完的。
什么是心灵地图呢?派克说,我们每个人都是根据童年时的经历,形成了一张心灵地图,并靠这张地图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张地图在童年时的环境中是适用的,然而,我们进入到更广阔的世界后,如果还是沿用这张老地图,那就会走错路,所以我们要及时修正自己的心灵地图。
前文说的“生命逻辑”或“心理逻辑”和心灵地图是类似的概念。
回顾一下,理性情绪疗法说,非理性信念有绝对化要求、过分概括化和糟糕至极,这三个基本特征,但实际上,如果没有认真反思的话,每个人都有“过分概括化”这个问题。
我们都是把童年时,形成的一套生命逻辑过分泛化,当成了在所有情景中都适用的心灵地图,如果我们再自恋一些,就会把这些东西视为真理,但实际上,这都是太热爱自己的人生经验了。
问答
问:处理关系不应该是双方共同努力的吗?单方面的接住坏,是不是会将关系的天平打破?那么作为释放投射性的一方,应该怎么做呢?如何修炼才能逐渐减少,在关系中使用这种投射性认同呢?
答:很多人都在问这个问题,从思维层面回答非常简单,就是深刻地认识到,“坏”是没有被看见的生命力。
然而,生命终究是一场修行,需要在体验层面将这个活出来,但这实在没有简单的道理,甚至没有道理一说,也说不定是错的。
所以,这才是“少有人走的路”。分享一下鲁米的那首诗,武老师认为这是一种终极答案:
有一片田野,
它位于是非对错的界域之外,
我在那里等你,
当灵魂躺卧在那片青草地上时,
世界的丰盛远超出能言的范围,
观念、语言,甚至像“你我”这样的语句,
都变得毫无意义可言。
问答1
问:想要破解自己的生命逻辑,是否就是之前说过的,不断重复感知过去,然后在关系中逐渐疗愈自己?
答:自己固有的生命逻辑,也是保护层,就像我们的外壳用来和这个世界打交道,是保护自己的,我们需要借助这个外壳,慢慢地去认识这个世界,别急着把自己敞开。
不仅观察外部世界,也要观察自己的内部世界。当然不仅是观察这么简单,也包括这部分讲的,转化我、你和关系中的“坏”。
当我们越来越体验到好时,就会逐渐地将这个外壳打开,甚至放下。这个过程不能着急,至少需要知道,我们持有的这一套生命逻辑,并不是真理,只是我们每个人的一套心理逻辑而已。
问答2
问:如果接住关系中的坏以后,对方依然继续怎么办?继续去接吗?我和男友在一起时,发现我接住他的坏以后,他的情绪投射不成功就会继续,直到我成功地被他投射发飙了,他会冷静一晚,再来哄我并道歉。这该怎么破呢?还是我耐心不够?
答:我们需要增加自己武器库的武器。有时候,可以去接住关系中的坏,有时候,也可以发飙,说不定反而会让对方镇静。
当我们的内在心灵还没那么圆润时,这些首先是招数、策略,是头脑层面的努力。但这些招数都很重要,如果在关系中只能使用一招,那问题都太大了。
在关系好好坏坏的游戏中,两个人不断地真正亲近彼此,这才是一个真正的治疗之旅。
问答3
问:投射性认同先都是先“爆”掉的一方使用的逻辑吗?我怎么知道是对方用了这个机制,还是我用了这个机制把对方搞生气了,然后他才对我使用这个机制了呢?
答:这是一个好问题,有时的确很难分辨到底是谁的错。武老师认为应该是看事情是谁启动的。
谁最先启动了第一步,谁就可以去看看自己的完整心理过程,是不是有投射性认同。比如在和偶遇的陌生人的关系中,我们可以看到,事件是谁发起的。
然而,在亲密关系中,这就会变得复杂很多。可以想象,一个支配者和一个有依赖者,他们的游戏丝丝入扣,有时很难分辨,他们关系中的怒火,到底是谁点燃的。
但每个人都可以从自己的角度去思考,可以看到自己是如何把“坏”投射给对方,如何点燃对方的怒火,然后自己又是如何发出威胁性信息的。
问答4
问:令我困惑的是,投射性认同的动力是什么?它破坏关系,也没有提供好的体验,好像也没有满足自恋。
如果它是一种防御机制的话,它防御的又是什么?证明我是好的,你是坏的吗?那这是不是虚体自恋的表现呢?
答:投射性认同有两个根本:一是建立关系,二是把自己处理不了的“坏”,投射到对方身上,投射到关系里,希望借助关系看到自己的“坏”,同时也借助关系的力量,转化这个不能被自己心灵接受的“坏”。
和投射相对应的一个词叫“内摄”。大致可以理解为,我们需要把自己的内心投射到关系中,然后又被关系互动的这个外部情景,“内摄”到自己心灵中,心灵因此改变。
这时最可怕的是,自己投上了一个“坏”出去,而外部世界又回给了自己更高级别的“坏”,于是自己内在心灵中的“坏”或者阴影部分,变得更为严重。
问答5
问:有时自己处理不好这份坏,是应该将这份坏转给第三者还是自己消化,做一定处理传出来?
如果两个人不经过第三者就能处理“坏”了,那是不是不需要进入三元关系也能比较好地处理二元关系?
答:二元关系比一元关系更能处理“坏”,三元关系比二元关系也更能消化和处理“坏”。
这里面没有“应该不应该”,我们首先应该把复杂的心理机制勾勒出来,然后如何使用,就是我们自己的事。
问答6
问:在大师和女孩的故事中,同样的场景,把大师和女孩换成父母和孩子,当孩子出现这样的情绪,父母以抱持的态度接住他,是不是可以让孩子慢慢变得平和,不那么暴躁?又或者,孩子看到父母每次都这么好心地接纳他,他会变本加厉吗?
答:如果是父母和孩子,特别是幼小的孩子,大师的这种做法就太容易收到效果了。
第一,孩子自身的破坏力比较弱,容易被抱持住。故事中的大师,有时会被女朋友打的,要抱持住真是很不容易,而幼小的孩子,父母很容易能在现实层面抱持住他们的破坏力,相反是处理孩子投射来的“坏”时,对很多父母构成了挑战。
第二,孩子的心灵是通透的,“坏”累积的不多,同时也还没有发展出厚厚的保护层,所以一旦“坏”转化成了“好”,孩子立即会接受到。
可以肯定地说,如果父母真的是做到了以上两点,那么不用担心会纵容孩子,或者孩子会变本加厉。
当然父母也是可以拒绝孩子的,对此,心理学家科胡特有一个充满诗意的术语“不含敌意的坚决”,意思是我坚决拒绝了你,但我是没有敌意的。
武老师也有一个很有感觉的说法:我并不希望世界完全如我所愿,那样就太孤单了,我希望有一个我的愿望不能实现的边界,而在这个边界之外,有一个充满善意的你在那里。这就意味着,我被拒绝时,我也清醒了,同时我看到,在我外面有一个爱我的你。
问答7
问:有没有一种人既是依赖者又是支配者呢?听了课,我觉得自己有时是依赖者,有时又像支配者,是我自己误解了吗?我是依赖者时就是虚体自恋,是支配者时就是暴怒型自恋,这不会是精神分裂吧?
答:依赖者和支配者,是可以比较容易地相互转化的。在关系中,我们一开始就介绍了“内在关系模式”,我们的人格其实是一种内在关系模式,这个内在关系模式投射到外部世界,就塑造了我们外在关系模式。
所以依赖者和支配者这么容易走到一起,那必然是,他们的内在关系模式都是一个“内在支配者”和一个“内在依赖者”,只是,有时一个人认同了“支配者”,而把“依赖者”投射出去,有时则相反。
当然对于极端的支配者和依赖者来说,这种转化并不容易,因为极端的支配者会难以接受无助;而极端的依赖者,会难以接受支配;他们都会把这些视为“坏”。
但极端情形下,比如一位支配者被狠狠打败了,他就可能会瘫软成严重的依赖者。
问答8
问:如果是一个拥有界限意识的人,那么还会受到支配者的控制吗?或者当支配者侵犯我时,是不是我的边界感有问题?
答:一个拥有强大界限意识的人,自然不会轻易接受支配者的控制。不过,一个心灵强大的人,有时貌似是在屈服支配者,但对他而言,这其实是一种明智而主动的选择。
如果你在相对宽松的社会环境中,不断遇到支配者侵犯你的边界,那自然是你的边界感的问题。
思考
近日在跟家人聊天时,才发现心理学对我的改变这么大,我从最开始的只考虑自己,到现在更关注的“你”,作为人的独立意志的存在。
也就是我开始从自恋的一元世界,慢慢地走向二元世界,关注“我与你”之间的关系。尊重对方的意志,认可对方,这对我来说,真的是一个极大的进步。
而且我在变得宽容,同样的一件事,发生在学心理学之前,我可能会破口大骂、各种歇斯底里。但现在看,没有绝对的“坏”,只是在一些关键路口,大家的立场、选择不一样。
每个人都有一张自己的心灵地图,只是有时处于一个点,没有办法看清全貌,看不到完整的自己。幸运的是我在这条路上慢慢地向前走着,可能步子很小,但随着时间的增加、不断地投入、空间的转换,有一天我会看到的。
每个人都有一个最根本的愿望——去真正地遇见一个人。世界并非完全如你所愿,那样你便太孤单;而在你的愿望边界之外,有一个充满善意的我。也许这是最美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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