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札记•梦境2021.2.10

雨飘进人的梦里。

车水马龙，喧嚣且宁静。

“雨脚从远处扫射进来，溅起满地的白气蒸腾。雨伞丛生，像一片蠕蠕的黑蕈，我的头上也开了一朵。”——余光中

      清晨，窗外下着小雨。雨雾挤入空气中的每一个缝隙，载着万木的清香浸润我的肌肤。凉意初透，被窝的温热令人留恋不已。闭上双眼，眼前尽是一片空茫茫的无穷无尽的黑，只听见雨滴落在水泥路面，落在各家各户的屋檐的声音从远处徐徐飘来，轻柔而舒缓。世界好安静。

      衬着雨的滴答声，和着细碎的脚步声，车轮碾过路面的摩擦声，人们热情的谈话声，我一脚踏入寂静的喧嚣中，昏沉沉地坠入雨的罗网里。妹妹的身影从远处浮现，一把藏青色的伞在她头顶升起，映着淡粉色的棉衣，一丝也不违和。在雨中，两人遥遥相望，两朵伞缓缓相向而行，轻轻碰了个头，于是便一同融入轻纱般的清晨里。 四处游离的说话声戳破白纸般的清晨。轻盈的雾色模糊了城市一隅，与微雨水乳交融，我竟分不清此刻眼前的光影是梦中的雨，还是雨中的梦。朦胧中看见，一缕笑在嘴角盛开，笑里有雨滴。

    年廿九。冒着热气的早餐店依旧人烟不绝，早餐店的阿姨像往常一样煎起了糕点，但虚幻的是，我的嗅觉似乎失灵了，香气竟没有飘进我的鼻子。今天照样买下两盒肠粉，享用美味的地点却从早餐店换成了家中。从前吃早餐总是匆匆忙忙，只把它当做一种任务，罕有一段闲暇的时光能与身边亲近的人一同坐下，带上一份心情，好好地品尝早餐的滋味。这份仪式感，在阴沉沉的雨天却显得格外富有诗意。

    穿过走了千万遍的小巷，雨中的小巷多了几分温情，又好像多了几分忧伤。砖瓦铺就的旧屋在两边整齐地排开，斑驳的裂痕诉说着年久的故事。忽然想起高中课本里戴望舒的《雨巷》，诗句散落在空气中，一句句，一字字都被雨打湿了。脑海里那条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与眼前的这条旧巷重合，眼前撑着伞的小姑娘踏着轻盈的步伐，拎着热腾腾的早餐，融入到这幅清冷的雨画中。一路上，我举着手机，想要捕捉雨的印记，镜头里，一条条细线从天幕拉下来，连接着摇曳着天光的水潭，轻轻漾起一圈圈水纹，由内而外散开，变大，直至消失。落叶稀疏地散落在地上，一个人影倒映在雨里。好久没有像这样细心地观察着世间的一切了。

“黑暗蔓延止于家门，所有的喧嚣渐息，归于静默，就像热牛奶冷却后凝成的那层厚厚的膜。”——《云游》

      拉下窗帘，关上窗，黑色慢慢爬上来，渐渐填满了整个房间。我踩着黑暗庞大的身躯，一头扎进柔软无比的被子里。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我们俩。雨依然在下，敲碎了无数人的梦，敲打着我心底里蔓延的焦灼。无处安放的心事忽然如泉流一般翻涌而出。“妹，我该怎么办？”或许只有黑暗会替我保守秘密。我们开始了像往常一样的谈心，从过去到现在，从现在到未来。有人给了我一把伞，撑住倾盆洒落的伤感，拂去不安，接住这世间更多的太阳和爱，多好。原来呀，眼前这个女孩就是一直一直陪伴在身边不厌其烦地听我唠唠叨叨的那个人，一同从小孩变大人，一同见证人生中无数重要的时刻，不是血肉至亲，却也紧紧依偎。

    手机里的音乐伴着雨声在黑暗的房间里响起，在这样沉闷的天气和沉闷的心情下，音乐响起却给人的几分慵懒感，几分飘然的迷糊感，现实和梦的界限竟变得模糊起来，窗外透进来的光也变得半明半昧，话语从耳畔响起又渐消。捧着手中的巧克力维他奶一口喝下，思绪又开始变得驳杂繁复，像不经整理的书桌。时间似乎冷得凝固了。过了很久，我才离开这间被黑暗灌满的房间，让雨滴再次在伞面留下长长的水痕。

回忆是一棵树，蔓延的枝丫是人的神经网络，新旧的叶子承载着不同的人与场景，有些枯萎，有些随风，有些仍生生不息。

 

    好熟悉的路，但我却迷路了。刚刚和想见的人说好在下面接我，转眼间我却来到这条车水马龙的公路，手机里的程序仿佛出了故障一般怎么也转换不到目标的页面。这一座建筑被指示，是我的初中。顺着手机的提示音一直走，想从南门走到正门，心里一直担心着想见的人等太久不见我人影，担心又失落。但忽然间，我却迷迷糊糊地走回到了高中的宿舍，然而宿舍里空无一人。心想，已经好晚了，他们还在教室里自习呀，很快就要高考了....是吗？质疑的声音响起，我不确定哪天是高考，不确定是不是要考试了，我好像迟到了呀，我的作业还没写，我还没开始复习....

      偌大的高中熟悉又陌生，傍晚围着平静的湖散步，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正打算从学校搭公交车回家，于是走到校门，在学校附近的车站上车，仰头望向天空，天湛蓝湛蓝的，像一片蓝色的草原。公交车载着我四处穿梭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游走于大街小巷，琳琅满目的商品涌入视野里。然而后来公交车却突然间变成了地铁，我孤独一人地坐在车厢里，看着四处的黑暗包围着我，思索着我将要去向何方。在黑暗的隧道里，地铁本沿着轨道前行，然霎时间冲破黑暗，光亮一点一点地洒进来，没想到地铁驶上了地面。这是哪里，陌生感带来的恐惧顿时袭来。

      我再次回到了学校，教学楼宽敞的长廊空荡荡，我沿着长廊一直走，走进教师办公室，在各个班级前面停留许久。我从隐秘的楼道滑落，这条神秘的楼道似乎没有尽头，也不知道会通向何方。

  回到家，喝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过了很久很久，雨也停了。书中的文字流淌而出，我的心却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