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忆中的哈尼“十月年”

“过年”,异常陌生的一个词,我已经不记有多少年没有过年了,看到这里,你可能会疑惑,中国最看重的就是过年,这么重大的节日,我怎么可能多年未过,这是因为我是哈尼族,哈尼族有很多支系,每个支系的习俗都不一样,同一个支系里因为地区不同,习俗又不一样。

我们这边的哈尼族不过春节,是过我们的民族节日——十月年,哈尼语我们称"扎勒特”,我们以十月为岁首,每年农历十月的第一个属龙日开始过"十月年",历时五六天,是哈尼族一年中最长,内容最丰富的节日,相当于汉族的春节,节日期间,各家各户杀猪杀鸡、舂糯米粑等,祭祀天地、祖先。

我对于“十月年”的记忆停留在小学,那时候我以为全世界的节日都与我们一样,每当我们民族节日“十月年”、“五月年”就会放一个星期的假,一到节日我就能穿新衣服、有好吃的,最主要的是不用上学,也不用去地里劳作,可以肆无忌惮的与小朋友一起玩耍。

我记得我们过年的开始都是杀鸡进行祭祀活动,第一天早上要在门外院子杀鸡,祭祀天地,直接摆饭桌在院外吃饭,桌上的饭菜要全部当餐吃完,不可以拿回家里,但只有男性能参加,我每次都馋桌上的鸡肉,但我是女孩子,不可以吃。(这里体现了重男轻女的传统思想)

第二天母亲早早起来做汤圆,我每次都嫌弃母亲捏的汤圆太大,豆面沾的又少,直到现在她依然是把汤圆做的很大。母亲做完汤圆,用芭蕉叶一份一份包好,我用小背篓背着汤圆,还有一瓶酒,送去舅舅家,我有四个舅舅,要一一去送,去到每一个舅舅家,都要把汤圆摆到祭祀桌,倒上一杯酒,我就磕头,舅妈会给我鸡蛋或者一只活鸡,每年我会选择留在一家吃饭,然后背着鸡蛋,抓着鸡蹦蹦跳跳的回家,有时回到家会发现鸡蛋已经碎了,免不了母亲的一顿责骂。

汤圆背完之后,就没有我的事情了,接下来的几天,我就只需要负责吃、玩,那时候没有手机,电视也不多,小伙伴就约在一起在外面玩过家家、跳绳,用棕榈叶编制包包,我们那会没有橡皮跳绳,是用棕榈叶子编成的跳绳,那时我最爱玩跳绳,光着鞋能跳一整天。

记忆最深的是我们这些小屁孩看着大姐姐大哥哥谈恋爱,过年那几天,吃完午饭,适婚少女会聚集在寨子外的梯田间,边做腰带刺绣边唱山歌,不久就会吸引来一群男孩子,他们在一起对山歌打情骂俏,我们一群小屁孩就在旁边起哄。那样的热闹欢庆景象,已经永远消失了。

“十月年”最重要的有个“祭龙”活动,对于这个活动,我也不是很了解,只有男性可以参与,我只是小时候零零碎碎听长辈说,哈尼族山寨在选址前,都要先选一片树林作为寨子的“神树林”,那个“神树林”不允许女性踏入,我至今未去过,只是在外面看过。

小的时候觉得这些祭祀活动都是封建迷信,还动不动就是不允许女性参加,赤裸裸的透露了重男轻女,所以我一直想逃离这个封建的地方,可是现在才发现,那是我再也回不去的故乡了,那些不是封建迷信,是我们应该传承的民族习俗,可是我对自己民族的习俗了解甚少,感到万分愧疚。

小学毕业到了初中,我才知道原来汉族节日与我们不一样,学校放假都是跟着国家法定节日,而我们民族节日时间从不与法定节日一致,就这样我就失去了过年的机会,后来才知道,那些教我们的汉族小学老师,一直都入乡随俗,跟着我们过节日,五一国庆他们都没有,还好春节都是在寒假,不出去外面,真的是不知道世界多大。

上初中、高中、大学,工作上班后,都是跟随法定节假日放假,我失去了过年的机会,我已经忘记了过年是什么样,自己民族节日无法参与,汉族节日我们又不过,每年春节放假,父母亲都去汉族、傣族、彝族家过年,我又不愿意去别人家做客,自己又懒得做饭,每年都是炒饭、面条度过。

我感觉我是游离在哈尼族与汉族之中,哪一边都又无法依靠,没有好好传承了解自己哈尼族的节日习俗,又不了解汉族的节日习俗,夹在中间,现在我直接没有过年的概念,我没有过年,只有放假休息日。

我们的哈尼族民族服饰
祭祀的水井
神树林
神树林里大树
小时候的故乡
哈尼族腰带
我的公鸡帽等服饰

你可能感兴趣的:(我记忆中的哈尼“十月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