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千岁兰

  有一股暖流,很快就遍及全身。

  记忆缓缓流动。

  很奇怪,十六岁那年的事情,我是记不起来的。所以我一直觉得,那是一段重叠的时间,只是一个诡谲的梦,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未知和矛盾,我能做的,就是记住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

  正如我手里的剑,我不知道它的由来。我只记得,当我从那个十六岁的梦里醒来的时候,它躺在我的手里;我还知道,它能够发出近似吟唱的声音,渺远而苍凉,使我想起梦里的那种花和那个人。

  那种花开在沙漠里,根尤其深,平均寿命在一千五百年以上,十六岁时开花,从此盛开到底。

  那个人出现在花旁,花永远盛开,人却一直在变,有时是男人,有时是女人,有时穿戴齐整,有时一丝不挂……唯一不变的,是那人的眼睛,自始至终向着太阳。

  他的眼睛里好像也有一朵蛮荒的、永远盛开的花。

  回忆戛然而止,力气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倒下了,剑却立着。我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从那个梦里醒来之后,我一直握着它。开始我只是为了活命,渐渐地,我感受到了它的美,尤其在封喉的那一瞬,它会绽放。无数人曾经想要把我们分开,但他们都倒下了,我也因此被奉为传奇。

  不过,我的传奇到此为止了。

  我承认,我迷恋上了孤独的快感。与我同行的人很多,但没一个是朋友。我不止一次地试图丢下剑,重新开始,但每当这时,它就开始铮铮作响,梦里的一切又会卷土而来,带着那种蛮荒的美与永生的诱惑。结果,我把剑握得更紧。

  手脚冰凉,我的身体越发冷了。思维混沌,再不容许我思考回忆,只有眼前之景依旧真实。我艰难地记住他们:

  我看到,沧海桑田,四季变换,这里成了荒漠;我看到,薄雾微湿,飞沙走石,那种花在我身边绽放;我看到,击败我的少年,拔出地上的剑,躺在不远处安然睡去……

  光影渐暗,我把最后的目光投向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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