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斑驳：VOL.16

她一直都存在，否则，这完全解释不通。任何事物任何人都做不到凭空出现或凭空消失。但确实在此之前，我可以非常肯定我并没有见过她，一次也没有。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当我看到她第一眼时，短暂的错愕，随即才是被一股莫大的欢喜冲撞，撞击着我的心，心动怦然。此时，她如何出现，从何而来，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通通不重要。显然，当我这样想时，它给不了我任何帮助：我将无从得知她接下来会做些什么、要到哪儿去，以及我要上哪儿才能再次见到她？

很奇怪也很正常的念头：她尚未离开就想到她离开以后，我们的故事尚未开始就想到很久很久以后。

毫无疑问，我的想法暴露出来一些问题。我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儿，自然，我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和应对这紧随而来的问题。我想我是爱上她了。如果这种种奇异的感觉没有那么浓烈也没有那么长久地占据我的脑海，我是无法断定这一点的。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瞬间一股电流般的触动传遍至全身，那种酥麻的感觉让我有些不自然起来，像一个正在说谎的人被看穿了心事。我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我虚弱地倚着墙壁，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我分不清究竟是太过于敏感还是因为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的缘故，要不就是受某种未知的不安所引诱。她看起来像一只彩色的蝴蝶，薄而透明的衣裳是她的翅膀，我甚至能感觉到翅膀的脆弱和它所蕴含的力量。只要她想，它随时都可以载着她离开，飞舞。她的身躯如此曼妙，轻盈得不像话。但她此刻似乎还并不打算离开，她的翅膀贴着身躯，蜷缩在角落里。

昏黄的灯光摇晃着，地面随着音乐和众人的脚步晃动，时不时有尘埃在灯光下翩翩飞舞，发出晶体才有的光亮来。她所在的角落，时而被照得通亮，时而又被黑暗笼罩。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错觉，当灯光打在她精致的面容上时，我分明看到她的眼睛也随之变得透亮，晶莹、闪烁，浅浅的笑意从眼睛荡漾开来。她的手时不时摇晃手中仅剩不多的红酒，她的皮肤像婴儿刚出生时一样娇嫩而鲜活。她的另一只手则随着灯光晃动。一双白色的帆布鞋踏着小碎步，时而踏出，时而缩回，她的位置始终没什么变化。看起来她像是刚学会飞翔的蝴蝶，跃跃欲试，翅膀兴奋地抖动着，但其中又包含着某种隐约不安。也许，她需要一只有力的手牵引着她，领她走向舞池，大胆地、勇敢地、尽情地飞舞。

我看向自己的手，不断敲出节奏的手已然停下。像是注意到我的注视和用心而略显信心不足，它踌躇着，试探性地动了动，略微僵硬。握了握拳，用力地，像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了手指。毫无疑问，我感受到了它的力量，这是一只有力的手。但很快，这只手被放进了口袋，它变得虚弱了起来，手心在冒汗。我有点不敢看她了，甚至假装不经意目光扫过那个角落也足以将我毁灭。我从恰好出现在身边经过的服务员端着的托盘中换了一杯红酒，手微微颤抖像是在摇晃酒杯。只有我知道此刻自己有多渴望酒能带给我哪怕多一丝勇气。大概是酒能让人醉，会醉，想醉，所以才喝酒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