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去年立冬

立冬。

夜已经很深了，残月当空，寒风满怀，远处树影婆娑，窸窸窣窣。大多数人都已经穿起了棉衣，仿佛冬天已经来了很久。

空旷的停车场，一大堆人簇拥着刚刚驶来的通勤班车，个个都目不转睛地瞅着车门，车上最后一个人刚出车门，站在前头几个人就蹭的冲进了车里，然后后面的人开始向前涌动，在拥挤的人群中，我不费吹灰之力便被推进了车里，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到幸运——因为还有很多座位，这意味着我可以舒服地坐着就去上班了。

慢慢的，所有人都上车了。前面上车的都有座位，后面上来的就只有站着了。坐着的，要么靠着睡觉，要么打开手机聊天，看电影或者是打游戏；而站着的，由于空间太拥挤，只得将安全帽扣在头上，车子颠簸的时候他们也来回摇晃。车里灯光很暗，我看不清大多数人的神情，但我能感觉到，整个车内的人，有一大半都很疲惫。车内总是弥漫着一股新鲜而又油腻的钢铁气味，在沉闷的空气中发酵，有时候也会有人说笑，但也不能完全分解这种奇怪而又压抑的气氛。

我倚在车窗，看着外面。昏黄的路灯下，空空如也，铁道延伸的远方的黑暗处，传来运输火车的轰鸣和道口的警报提示音，车身的振动使我靠在车窗的脑袋也随着振动的频率而碰撞着玻璃——一种奇怪的感觉从脑神经开始传遍全身，嗡嗡的声音通过头骨传递至耳膜。我甚至有一种错觉，我就是这辆汽车的一个零部件，随着汽车的振动而振动。哦不，也不尽然是，我也可能是这辆汽车上装载的货物，出发地和目的地千古不变，它只负责把我来回运输，不需要问任何为什么。

唉，如果这期间没有一件有趣的事情那该是多么无聊多么孤独，然而事实上，这里确实存在不少无聊和孤独的人。当然，也不能说他们都无聊又孤独，至少还是有一些人是在流汗在奋斗的。但是，往往有趣的事情总是发生在无聊又孤独的人群中，这听起来有点像是一个悖论——因为无聊，因为孤独，所以这类人群中总会迸发出一些有趣的想法，然后发生一些有趣的事情。但是令人无可奈何的是，尽管如此，他们也无法改变现状，他们依然会无聊，依然会孤独，和“苦中作乐”很像。

车子经过一站又一站，到站的人下车，在寒风里哈口气搓搓手准备去往各自的岗位。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不经意间我也到站下车，顶着清凉的月光，在心里给远方的人道句晚安，便走进了这无聊又孤独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