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

诊所不大不小,也只有一间外屋加里屋,里屋里摆着5张床,每张床上都躺着或半依着打吊瓶的病人。大家都或躺着看手机,或看天花板或打着瞌睡,空气好像凝固了一样,只有从空调突突地往外吹着热风中,才能感受到这个冬天少有的暖意与舒适。

外间的屋子也更简陋的多,就一张办公桌,桌子的里外各放一把严重脱漆的椅子,显示出它所经历的沧桑。桌子上也就随意摆放一副听诊器与血压计,听诊器的皮带子上积了一层黑漆漆的也不知是啥的混合物,更是它跟随主人过往多年征战的见证。再往里有两个柜子,里面陈列着大大小小的药盒,却是尽显着它的崭新。

这也就是坐落于村子里唯一的一所诊所里面的全部,诊所是啥时候建起来,也无人知道。如今,诊所还是当年的模样,只是看病的医生与患者换了一茬又一茬。一家几代人,都不同的时不时会踏进这诊所门槛去看病,诊所,也尽职尽责的二十四小时给大家提供服务,去除病痛上的折磨。

小的时候,自己身体特别的弱,有大太阳晒的时候,会中暑,淋雨的时候,会感冒,再加之平时头痛肚子痛的,因此时不时进诊所就成了家常便饭。

而诊所里的大叔也总是笑咪咪的样子,哄着你,或给个糖吃,然后趁你不注意的功夫,将冰凉的听诊器塞进衣服里面听呼吸是否正常。或者趁逗你的功夫,将针管一下插进你屁股去,说话间的功夫针头已经拔了出来,然后关切的问问,"痛不痛,"总给很和蔼可亲的感觉。

只是大叔的双腿有残疾,只能坐在轮椅上,下地走路,也是必须依靠拐杖。而他的轮椅车也是最古老的那种,前轮上头有个大长链子,用手去转动带链子的手把,车子也随之动起来,就跟我们的自行车的原理差不多。每每在村子里看到他的车子,就知道又有那家的孩子或大人生病了,他赶过来出诊给看病。

那时,大叔的轮椅在村里可是唯一的。因此,有胆大的小伙伴,趁大叔不在,把车放在院子里的功夫,坐上去,摇起车上的手把,装模作样起来,一边不住的给其他小伙伴招招手,一边做鬼脸,心里别提有多兴奋。车子也在一颠一颠中慢慢前行,随着放哨的小伙伴一声大喊,"人来了",骑车的赶紧颤巍巍的下车,车都没停稳,就急急的头也顾不得回,弓腰跑开了。大叔一看又有调皮的家伙动了他的宝贝,脸铁青着,发起了火,要知道,这可是自己唯一出行的工具,要被弄坏了,那了就麻烦了。

而关于大叔如何残疾的,也是在与大人的闲言碎语中了解到的。之前他可是不残疾的,也是刚当爸爸的年纪,晚上去偷摘别人家的苹果,那时的苹果树还是比较稀少,结果被看苹果的人发现,因此他就拼命的跑,跑啊跑,命运也像捉弄他似的。那时,有一部分的窑洞是在平地下挖个大坑挖出来的,有两到三层楼那么高。由于天黑,他也是一时不择路的乱跑,结果,就这样跌进了地坑窑洞里,把腿摔断了。而就是一时的一个错误,导致终生以轮椅为拌。于是,有大人教育小孩别去偷拿别人家的东西,也以他来举例。而幸亏,他还有看病的手艺,不然在农村只能靠种地维持家里光景的年代,如何养活自己都是个难题。

慢慢的,人们也好像是忘记了大叔的残疾,只是知道他能看病,能帮自己解除病痛。因此,或者去上他的诊所,或者他来病人的家里,一月月,一年年的,大叔成为村里人健康的守护神。

后来,随着年纪的增大,大叔的外出也越来越不方便。而村里的另一名后生也是学医归来,且给亲近的人看过病之后,病人很快康复。因此,一传十,十传百,后生也就在大家的传唤中慢慢的被人熟知,也就渐渐的取代了大叔的位置,大叔也光荣退岗。当后生有一天出现在诊所时,大家刚开始还是有点不适应,但后面慢慢的也就接受了。

后生虽说出道不久,但医术方面确实比大叔高,所以看病的人一度出现疯长。但后生和大叔一样,也是身体残疾,只不过不用轮椅,就是右腿走路一瘸一瘸的,其他一切正常。听说是小时候去医院打针,打错到神经上导致的,以至于后面再到医院打针的时候,自己都小心的回头望望医生,生怕医生打针来个偏位。而就是凭借他的医术及每天叔长婶短的问候,大家也越来越觉得生活中离不开他,他也是在工作两年后抱的美人归,将他的同学娶回家,一起坚守起了这个诊所,因此,常能看到两口子并肩上班及下班的身影。而大叔也渐渐被大家所遗忘。

再后来,在一次闲聊中得知,大叔已经生病去世一年多,而唯有这次,人们也是忽然之间又想起了大叔。于是,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去送别大叔,大叔如果在天之灵,知道自己去世后有这么多人来送别,我想他也会高兴的闭上眼睛。因为退下来的这么多年,自己肯定也无时无刻不感到落寞,但一生最终能活在人们心里,那也是多么荣耀的事。

如今,诊所依旧挺立在村子的中央,大家有事没事也爱去诊所拉家常或看病。不管经历多少代,也不管经过多少人,诊所依旧守护着整个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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