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遐想——致我过世的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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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即将来临，本该阖家团圆的日子，我的心中怅然若失，我就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无地方可去！自从我远嫁到这里，几乎若有的节日都是在婆家度过，和亲爱的婆婆在一起度过。现如今，婆婆您离我们远去，虽然我们还遗留着给您老人家买的房子，可现如今已经是物是人非，每每打开您曾经住过的房子，虽然保留着您生前的原样，可是没有了您的生活气息，瞬间一股悲凉穿透我的内心，喔，您老人家已经离开我们三个月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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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婆婆，自从1992年的中秋我们的生活有了第一次交集，到您老人家离世，整整29年——第一次我是以准儿媳的身份和您及家人共度中秋佳节，最后的交集是我送您最后一程。

婆婆，您是个受人尊敬的老太太，自从1956年支边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到1986年光荣退休，在工作岗位上兢兢业业工作32年，并且和公爹在没有老人帮忙的情况下，养育了四个子女，丝毫没有因为孩子们耽误过工作。当年轻人尊称您一句“司务长阿姨”的时候，我的眼前就浮现出《戈壁母亲》里那个母亲的形象，也曾听我的阿姨辈的老人亲切地还您“高司务长”，不是您姓高，而是您1.70米的高个子；还曾听到我的同事们对您的赞美“我们煤矿的同学离家远，有时候家长来不及带钱过来的时候，你婆婆总是拿自己的工资帮我们垫付饭票”，“我们帮学校挖土豆的时候，你婆婆总是用麻袋把西瓜背到地里给学生们吃”……您对学生们都是如此，何况您的子女和媳妇女婿呢？

在我们刚结婚的时候，您体谅我娘家远，结婚用品虽然不算丰富，却也顾及到生活的方方面面，油盐酱醋一应俱全，保证我们结婚当天就能顺利开火做饭，步入正常的烟火生活。

在我坐月子的时候，您花高价给我买一袋特一面粉，知道我不能吃荷包蛋，您提前给我准备了奶粉让我早餐前充饥。

为了让我们安心工作，把我们的宝贝女儿带在身边照顾，断断续续十几年，就连公爹瘫痪的三年里，我们怕您太辛苦，准备把女儿全托出去，您怕您的孙女耽误了学习，执意要带在身边，我们能想象到那时候您有多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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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女儿考上大学，我们有条件给您买养老房的时候，您第一时间考虑我们的经济承受能力，那时候的一段对话，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我：老太太（我一直这么昵称您），我和您儿子商量，想给您买一个小套养老房，房子已经看好了，写您的名字。

婆婆：英子刚考上大学，你们也刚买了房子，哪有那么多钱？

我：您点个头，我们就去签合同，钱的问题您不要操心，我去抢银行也没有关系。

婆婆：还不是贷高利贷，利息很高的。

我：您住上新房，您的宝贝孙女也支持的，她宁愿每月少200元的生活费。

……

我一直记忆尤新的是我交房款时，婆婆给她的老姐妹们店电话抱怨“我不让老二媳妇买房子，她非要买……”时的自豪情绪；签购房合同的那一刻，婆婆虽然多年已经不提笔写字，依然认真地写下自己的名字，一直嘴角上扬，那份自信——婆婆生命最后的6年里，一直有尊严地住在写有她自己名字的养老房里。

婆婆的生命最后时光里一直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把她老人家的子女叫到身边，后事安排得明明白白，并以视频录音的形式生成遗嘱，避免以后产生不必要的矛盾。

最后一个月里子女们把婆婆送在医院的单间病房里，不过度治疗，进行临终关怀，亲人们轮换着陪伴在她的身边。我也曾小心翼翼地问过婆婆“要不要把她一手带大的宝贝孙女叫回来陪陪她”，婆婆肯定地拒绝“英子春节才回来过，娃刚工作不容易，不要回来”，随后我征得婆婆的同意给我的宝贝女儿留下了一段录音：

奶奶就这样了，早晚就要有这一天，英子，好好工作，违法的事情不要干……

婆婆用微弱的声音说完这一切后，我一边说着“老共产党员带大的宝贝，不会违法乱纪的……”，以便早已泪流满面……

办完婆婆的后事，一大家子回到老屋播放婆婆的视频遗嘱，条理清晰，让子女们动容。

01办我的后事，用我的存款，不让你们花钱。

02老衣我已经准备好，最外面穿上英子给我买的那件大红色外套。

03每个孙子，孙女两万婚嫁金，外孙女结婚已经给我一万，再给她补上一万。

04这套房子我走后还给老二一家，这是他们出的钱，再从我的存款里拿出8千元给老二媳妇，算她贷款的利息。

05大媳妇借我的2万元也不用还了，我的钱我做主。

06老房子大孙子和叔叔，姑姑四家平分。

07剩余的钱还是四家平分。

……

我们三家提前商量过，婆婆的老房子留给大孙子——大伯哥走在了婆婆前一年，孤儿寡母日子难过，况且我们和小叔子家都有两套房。

后来我才明白婆婆用意深刻：大媳妇不靠谱，大儿子从患病到过世，大媳妇只要工资卡，不管生病的老公，大孙子也不尽人意，身体也有故障，婆婆担心一旦房子落在大媳妇手里，大孙子需要用钱的时候，大媳妇不出钱给孙子，把钱放在其他几个子女手里比较安全——婆婆自己养大的孩子，脾气，秉性她了解，不会不管她的大孙子。

婆婆走完了她89年的生命历程，生前为子女们无怨无悔地付出，临走之前把后事安排得明明白白——睿智如婆婆，通透如婆婆……此时此刻我已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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