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厘米的捕风街

年轻时梦想着挣钱买房子买车子难道不是很正常的想法吗?你看,毕竟不算偷不算抢,所以即使把这个想法藏起来就更不算做什么错误了,何况谁还没有做个白日梦的资格呢?

所以我的内心还是稍稍的允许的,毕竟自己原谅自己也是一件经常做的事情了,对于这种事情,还有天理吗?还有法律吗?当然有,毕竟做梦又不会犯法。

人有了钱,自然就会膨胀,所有我也不例外,既然膨胀,那么稍微过分一丢丢,想必也是可以被理解的吧。

那么有了钱,不对不对,应该是积累了足够的财富之后会去做什么呢?当然会是好好的去炫耀一番了,你看你看,这点没有说错吧,反正我是会去大肆炫耀一番的,绝不会是给自己亲近的人长面子这个样子,只是想单纯地给自己找个面子了。

首先应该怎么做呢?哎呀,比起不经意的显摆,又或是藉由旁人的嘴说出去也不错,但总归还是想自己照在聚光灯下华丽出场,这样才比较有感觉嘛。这种事想想都刺激。

那么对象是谁呢?唉,仔细想想还真是好多呐,虽然能理解大多数人,可是要想去原谅,那可真是太难了,毕竟那是内心真正强大的人才会去做的事,短浅一般的目光又怎么看得到呢!

那就先从自己过去的某位上司好了,毕竟因为人情世故这方面可受过不少苦头,总是打着什么不懂潜规则的幌子来差遣我,台下的累活总是安排给我,台上的好处却没少留给他身边的人。

这么说来给我穿过小鞋的恐怕也是跑不了了,害得刚升上去不久的位置又被替了上去。哎呀,真是嫉妒的有够可以。

不过也要多亏他,毕竟是他教导了过去的我成就了现在的我嘛,那就稍稍原谅他一下让他高攀高攀吧。

再有就是过去的...谁呢?哎呀,仔细想想自己并没有相处过那么多人,那就自己告白失败的女孩好了,虽然错的是我,但是不炫耀炫耀怎么能解得了过去被拒绝的遗憾和怨恨呢?知不知道被拒绝后再被人嘲笑可真的很令人很不爽啊!

加上总是指示的这个人,那个传话的人姑且也算上好了,还有那边那个造谣生事的,还有谁呢,这可得让我好好想想。

还有还有总是在唠叨的父母好了,哎呀,怎么把这忘了呢,要炫耀完后,马上就飞快的溜掉,早就想看他们充满希望后又滑落谷底极度失望的样子了,虽然也没少看,但是这次的表演显然会比以往隆重许多。

我本以为我是这么想的....

我确实也曾经这么想过。

车子在合适的时间报废在了不该报废的地方,这可是实实在在的郊区啊,路上压根没有行人的痕迹。

不过谢天谢地总归手机还算有信号,那就先找个地方去吃顿丰盛的午餐吧,虽然我认为这穷乡僻壤的也没有什么丰盛的东西。

附近的月台看样子都废弃很久了,不知多少年前的电车里飞满了柳絮,前面书店的牌子都破破烂烂省去了一半字迹,我想了想自己现在银行卡上的存款,这种穷乡僻壤怎么配让我屈尊呢?不过转眼想了想,算了,就当是最后一次吧,就这样祭奠即将摆脱掉的穷苦生活好了。

说起银行卡里的那笔钱,你可以理解为我用尽了前半生的运气买的彩票中了奖,为什么不算上后半生呢?因为后半生当然还要留着好好享用了!

当然不会是真的,也许是哪位远在国外过着孤苦伶仃晚年生活的超级远房的亲戚所留下的遗产,由于没有继承人,于是只能由我来接手了,虽然我至今也想不出有没有认识的人远在海外。

或许是哪位马虎的好心人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转错了账户,又迷迷糊糊的忘记了这件事情,当然我也觉得这种事不太可能。

不论如何,反正在某天睁开眼睛后银行卡里确确实实多出了一大笔钱,毫不夸张的说,恐怕足够我再工作个几辈子的了。

最初的几天里由于没有任何实感,所以姑且还是选择了毕恭毕敬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因为这是最稳定的生活方式。

毕竟人情世故这一方面好像经常弄混,唯有多做一些杂事才能保住工作。

不过几天后等我切实确认了这个事实后,很快的办了离职手续,上司也是毫不犹豫地批准了,结算财务时再也没有因为一些发票的问题而感到烦恼。

我开车究竟行驶了多长时间,究竟行驶到哪里,自己也不清楚,饿了就吃些便利店买的速食面,渴了车上还有自己买的一箱饮用水,虽然是几年前买下的二手车,可是车子没有出过事故,原车主也有好好的保养,所有车子开得意外的舒服。

本来确实是想回家来的,可是开得越远,脑中想的事情越多,流逝的风景也渐渐加快,我也越弄不清家的方向,既然迷糊了方向,就只好随意地开着,如此这般形成一个走不出的循环。

当然,那笔钱并不是之前所说,只是做的某个副业凑巧运气好得来的,至于是什么副业,就像我从未跟任何人说过我在做副业一样,所以我也不打算说出它是什么,毕竟不务正业和徒劳无功这种话语,已经堵满了我的右耳。

毕竟如果不是凭自己的努力得来的,那么炫耀的也没有什么意义,反而会被空虚充斥。

不过副业意外的赚了一笔不少的佣金,所以我打算以惊喜的方式回去再做通知,当然惊喜的成分较少,证明的意味颇大。

大概事情经过就是这样了,说实话还能记得开始已经很不错了,自己究竟在这里待了多长时间自己也已经记不清了,节日庆典虽然古老传统,但是举办的也较多,所以也无法利用庆典计算已经过去了几个年头。

能在这样一个地方忘记已经流逝的时间,其实还是蛮不错的。

房租意外的便宜,花费也特别特别的低,话虽如此,也仅仅只是够养活自己而已,除此之外或许还会饿死只猫。

虽说人不能总是闲着,但是我开的事务所却也未曾真正的开张过,如果去水里捞球也算的话,那应该也算正式开张过了。

即便是这样,也未曾动过存放在银行里的那笔钱,原因很简单,因为最近的一家银行在距离几十里的城镇上,然而基于我的车子早就报废很久了,现在也不过是每天去浇浇水看看会不会长出什么新品种的花来。

不过在这里生活也用不到钱,只要还有力气愿意去劳动,基本生活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虽然我现在仍坐在摇着头的风扇面前对着它发出“啊~啊”的声音,并且听着它发出“啊~啊~啊”的回音,依然是一副懒懒散散不曾悔改过得样子。

奥呦,好像来打进电话来了。不过等它响过后自己就挂断了,不用猜也大致清楚是谁的电话,毕竟对于家人那边只是交代自己换了份工作而已。

就连换的什么,也是说的模棱两可。

而我早就拥有一笔不小的财富这件事情,丝毫没有提及,这件事如同从未在我身上发生过一般,若不是拉开抽屉还能看到那张银行卡,或许还真的就忘掉了,虽然偶尔也会触摸着它企图找到某些实感,可是就是什么也找不到,也不会不舍得扔掉,万一哪天用到了呢?

回到正题上来,无非就是抱怨些怎么怎么不好了,这么大的人也该收收心了,赶快回来托份关系找个工作老老实实待着吧,无非就是这些话,所以就装作我不在好了。

哎呀,屋外的门铃响了,好像有客人上门了。

“请进!”

一个年龄或许在三十左右的男人缓慢的挪了进来,虽然他胡子很茂盛,神态也有些疲惫,可我大致猜测了一下他修饰干净后的样子,以及那一直在左右不定略微不安的双眼散发光芒后的样子。

我注意到了他有些泛黄的指甲以及不停摩挲在手背处的手指,感觉像是久未与人交谈过一般,看样子确实是有些不安,但是他的不自在也令我感到有些不习惯,可是不习惯什么呢,我又找不出来,毕竟是第一次会面。

我伸手从抽屉里递过去了两根烟,他犹豫了一下接了过去。

“你不抽吗?”他迟疑了一会低下眼睛看着我。

我摆了摆手,他也打上了火。

虽然我很讨厌过去的自己以及工作期间的某些经历,不过同时也无法否定它带给我的经验和一些看不见的价值。

或许是香烟的缘故,他暂且放下了些许警惕,神色也轻松了不少。

“听说您这里什么事务都可以接...所以...想来,拜访一下。”他断断续续地讲完了一段话,不过却又换了副迫切的口气继续说了下去。

“我想请您去帮忙摘下一朵花,就在那片天空下的转角处...”

啧啧啧,真是无聊够了我,摘花这种事还需要麻烦我吗?哎呀哎呀,沦落到这样了么,我?不过总是吹着风扇也是会无聊的,偶尔也该出去走走吧。

“那么,能具体描述是怎样的花吗?”

“它就在......”

他临走前道了声谢,并且交代了这次的报酬,当然,在这个地方已经算是一笔不错的收入了,可是我又怎么会看的上眼呢?纯属是在娱乐打发时间罢了。

我之后散步似地走到了那个三角形一般的街道,一眼望去基本所有店家都没有开门,然而事实上却又都在营业着。

这么说可能哪里不对,那换种说法。

我推开门向左拐了大致十五步左右的距离,背过身去,看着这仅有几十米的街道上的人们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不过这里确实有一盆花,是我思想斗争了五分钟之久后才判断出这是要找的东西没错了。

不是埋在没有边际的土地自由生长的花朵,也没有什么妖艳的颜色和迷人的芳香,并没有他讲的那么出众,当然这里也不像他描绘的那么美丽。

连盆栽也算不上,只是一杆光秃秃的蒲公英,栽到盆里感觉都是浪费,只有折断扔去下水道才应该是它的归宿。

我伸出手打算就这样折断好回去交差,虽然很无聊,就当做散步了吧,虽然我也确实是在散步。

“喂,你要干什么?”一道毫不客气的声音推开门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擦桌子的抹布,身上系着打扫卫生的围巾和头巾,就像是哪里逃荒出来的难民一样。

“你没看见吗?除草啊!”

“你怎么可以随便动拿别人的东西呢?”她推开了我,转身把那盆泥土抱进了屋去。

“这样吧,我买下了。”我掏出钱夹,拿出了一笔数目可观的钱,比这次任务的报酬还要多,想必足够她一个月的收入了,不过现在压根就不在乎钱了,我只是想看她转身回来后的表情会是什么样,以及那会有些别扭的态度。

不过她并没有搭理我,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上一眼,“砰”的一声关上了店门,留下我一个人在六月末尾黄昏后的街道里,街道里的人打着哈欠至始至终都没有看过我一眼。

是几月后的下午呢,自开始后的每一天都在重复着前一天,所以也就没有可以数过了。

店外的桌子上,我喝着叫不出名字的花茶,看着身穿米黄色连衣裙的她在里面依旧忙碌地打扫卫生,偌大的店里只有我一个客人,这小到一眼望穿的街道里猫和狗都懒得追赶,软软的趴在地上打着空气即将融化的哈欠。

我的身旁依旧是那杆光秃秃的蒲公英,只不过这次它被移到了店门前那片更为宽阔的土壤中,盛满泥土的花盆则被放在了门口的橱窗处。

蒲公英在被风吹过的街道上不停地摇摆着,只不过与第一次来时不同,现在感觉反而好像顺眼了许些,如同与我和天空地面以及街道融入了转角处的画卷中,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和谐了起来。

“想什么呢?”她端了一壶香草茶走出来坐在了我的旁边。

“你说什么时候我才能有机会把这蒲公英吹到空中去呢?”

“时间到了或许自然就可以了吧....我也不是太确定,不过现在吗....只有先耐心等着好了。”她盯着手中的茶杯偷笑了一声,茶杯的花纹在被她背后的晚霞里反射的色彩如同开花了一般。

“哎呀,说起来那个人好像没有把地址留给我,到底还怎么联系他呢?本想道声谢来着....”

“哪个人啊~”她不紧不慢地说着,语气中倒也没有询问的意思。

“最近总感觉忘了什么事情一样。”

“也许这样不算坏事啊,不过会是什么事情呢?”她依旧不紧不慢地说着,双手捧起杯子抿了一口青绿色的花茶。

“对呀,会是什么事呢~”我也学着她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看着天上的余光逐渐落在她左肩上的长发上。

“不过就这样全忘了吧,反正现下也还算不错...”我伸展了一下早已经坐累的双腿,心里默默的呢喃道。

我看着落日晚霞渲染下得蒲公英,在无际田野旁的转角处给自己慢腾腾地倒上了一杯热茶,飘来的水汽中散发着香草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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