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白乐天诗文》有感(16)

白居易

《秋游》

下马闲行伊水头,凉风清景胜春游。

何事古今诗句里,不多说著洛阳秋。


1.

本诗大约写于白居易58岁,是年冬天,白居易生子阿崔。所以这首诗写在这年的秋季,看着老婆肚子一天天见长,就快到临盆了,白居易即将喜得贵子的心情,洋溢在脸上,幸福荡漾在心头。他笔端自然只有喜悦,不见忧愁。今日恰值初秋,阅读此诗,颇有一番韵味在心头。

伊水,也就是今日伊河,古名鸾水,黄河南岸洛河支流之一。伊水源于熊耳山南麓,流经嵩县、伊川,穿伊阙而入洛阳。

虽然这一年,因为朝廷纷争不断,老白同志坚称有病,请辞。不久免了京官回到洛阳,从此做他的逍遥香山居士,直到75岁去世,这么说来,老白同志退休过了十几年,十分悠哉悠哉的生活。

说是退休,实际上除了作为太子宾客和太子少傅一类闲散职务,若是作为地方一把手还是免不了操心劳累。

比如说,老白六十岁被拜为河南尹,洛阳作为东都,那是大唐除长安外的最重要城市。作为河南尹,级别上也相当于现在的首都一把手。

混了两年河南尹,老白又称病被免,大约做官一长,难免抽不开身子去逍遥了啊!有趣的是,同州刺史杨汝士病逝,64岁的老白又被召代替杨汝士,刺史可是一个地方的军政最高长官,老白一想自己好不容易休息,可不能上当,坚持不授。实权如围城,催销人骨,消磨费脑。聪明的老白同志很坚决地拒绝了。

后来,就有人推测说老白必是以退为进,想获得更高的职位,譬如宰相。因为在古代做官的,无人没有宰相情节。哪怕就是有些宰相情节,那也是人之常情。

处于那种斗争的漩涡中心,有好处必也有不好的地方。多年在外担任地方一把手的白居易,还能不能稳当地安居京城,我们也不好估算。也可能地方逍遥散人做得久了,有了自知之明,不想参合一把手也未可知。

总之,这年刚刚退休的白居易同志,闲居洛阳,在秋日的某个清晨,心情大好,决定出洛阳游玩一番,妻子挺着个大肚子难免吐槽两句,譬如:“白哥,还是别去了吧,你忘了那年跌落下马,躺了一百多日?我也需要你照顾啊,孩子随时要出生了啊!”

老白不听,畅声说道:“我昨天还吃鱼卡到脖子了呢?我能因为卡脖子一辈子不吃饭嘛!走咯,伙计们,咱们出游去!”

数只或白或黑的雄壮马匹,载着老白同志一行人离开洛阳。他们循着伊水向前,一两个时辰后,终于到达伊河尽头,也就是诗歌中的第一句“伊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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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于是乎,为首的糟老头子跳下马来,牵着青葱马匹踱步在水边,几名护卫紧紧跟随,毕竟是京城退休来的高官啊,地方长官派人贴身护卫,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老白同志吹着深秋的凉风,仿佛徜徉在春日的洛阳,一片清丽风景,美不胜收。他想着虽然19岁的金銮子早逝夭折,终究老天不会让自己太过孤独,又给自己送来一个孩子。

她究竟是和金銮子一样的美丽女孩儿,还是个调皮捣蛋的小子呢?真是值得期待的一件好事。

老白又想到,两年前同刘梦得相会洛阳,听他讲到古往今来多少悲秋的名句,似乎颇不以为然,然而给自己念出来那首刘兄自己的那两首励志高歌,自己此时心情顺畅,不也正适合一同畅怀高歌么?

想到这里,老白对着身旁侍卫道:“去去,把我行李取来,笔墨纸砚,速速铺好!”就这样,一首应景的《秋游》付诸笔端。说不得各位侍卫还要奉承和拍一阵马屁,诸如“白侍郎高才,好湿好湿!╯□╰”(因为去年,57岁的老白还在首都当刑部侍郎,相当于现在的公检法副部长级别)

此生唯基情不可辜负╯□╰

3.

最后,我们来说说白居易和刘禹锡的友情(有人说是基情四射╯□╰)。早年两人虽然同在京城,却不是一个部门,而且所属派系也不一样,自然没有二人的任何交往记录。

后来,永贞革新,刘禹锡获得重用,小白同志还在郁郁找不到人生方向。革新失败后,小白这才开始登上政治舞台,刘梦得同志则开始了23年的贬官生涯。

两人天各一方,除了互相听说对方又有诗文流传天下,从来就没有会过面,直到二位享誉天下的文学家,在洛阳不期而遇的时候,才留下流传千古的唱和诗篇。

老白赠送诗《醉赠刘二十八使君》给刘禹锡道:“为我引杯添酒饮,与君把箸击盘歌。诗称国手徒为尔,命压人头不奈何。举眼风光长寂寞,满朝官职独蹉跎,亦知合被才名折,二十三年折太多!”

老白仍然还是那么用词简单,一如他提倡新乐府运动时候一样,正所谓多年习惯成自然。

倒是刘禹锡的和诗,我们恐怕都听过,那就是“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我倒是更喜欢刘梦得前面两句:“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都是烂柯人”,两个回乡的56岁老人,偶然相遇东都洛阳街头,皆是孤零零两个卫士相伴。同病相怜的两个人抱头痛饮,那种相见恨晚的场面,却是令我更为感动。

此后,两人一直维持深厚的情谊,直到刘禹锡以71岁高龄去世,白居易哭得死去活来,写了两首诗遥寄知己。此为后话,我们下次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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