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日子里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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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4月。

时间一天天过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变化。可是只要你回首，你就会发现你的记忆缺了一块。

缺了什么呢？不清楚。

我躺在杂乱无章的床上胡思乱想，窗外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车水马龙人潮汹涌，我仿佛一个垂死的老妇人，而我的一生就是她的回忆。

大半个青春在教室里读书写字，大半辈子在写字楼里升级打怪，最后为了打发时间，打开外卖软件点份下午茶安慰自己。为了凑够满减，再点一块蛋糕，一杯奶茶，一份华夫饼，两个蛋挞。外卖到了，你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但是并不快乐。

这时候【大人们】告诉你，朝九晚五，结婚生子，才算是在这个世界上立足了脚跟。

可是我觉得，欸，你有没有一个感觉？我们的十七岁，好像不过才是去年的事。

就像人的大脑，装不了太多东西。我们经常走着走着，灵魂就跟不上了。这个世界走的太快，我们不也得自觉加快脚步，不然我们会毫不留情的被社会淘汰。

可是我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身边的碎片越来越多，新闻越来越杂，话题越来越爆，什么又都是来的快去的快，多睡几个小时就感觉和世界脱节了，关机一天就以为被人类抛弃了。

……

“叮叮叮～！”

闹钟响了。

我睁开眼睛，天还没有亮，一天走了，又来了。

我跑过斑马线，走过拥堵路段，来到田园小径，这里是各种店铺，它们一个个紧闭大门，像是对这荒凉的大街退避三舍，唯恐沾惹上某种气息而绕了一天的生意兴头。

我自顾往前走，好几百米外似乎有户人家。借着夜光，向着孤灯，二十好几的我步履蹒跚，终于到了这户人家面前。

这应该是最普通的小户农家，两层楼，两间门面。黑色栏杆围起的独家小院，旁边是一条不知道深浅的河流。开门的老人有些提防，我也有些害怕。

我说，我迷路了，手机没有带出来，能用下你的手机么？

老人说，可以，但我没有手机，电话机在里面。

我跟着他走进去，里面灯光黯淡，家具不多，但是一眼望上去，就是有历史的，它们散发出一股陈旧的气息，却让人讨厌不起来，反而让我觉得格外亲切，像是久违的老朋友，一见如故。

他走进里屋，招呼我过去，指了指桌子上的电话机，示意我使用。

我在看到电话机的时候，眼睛一酸，那是一款老式白色座机，我说不清楚缘由，只觉得我好像看到了我曾经的爱人，心隐隐作痛，但是我又觉得很陌生。

我走过去，拿起电话，生涩的按着拨号键，但是号码还没有拨完，里面就断了线。

我有点囧。

老人走过来，叫我念号码，他替我打过去。

我整张脸都红了。

……

走的时候，老人送我到门口，叫我注意安全。

我点点头，走了。

走出好远，我蹲下身子哭起来。

在我离开老人的房子的时候，我看到他床头放着一个掉了漆的珠算盘，它安静的放在那里，无言的看着我离开，什么动作都没有，只将身上的黑珠泛出微光，却好亮好亮。

它亮得像一根刺，刺痛我的眼睛，扎住我流失的脑细胞，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喜悦和悲伤，有一种强烈的宿命感，仿佛可以看到宇宙的初生和必然的死亡。

多少年前家门口古老的传说和石板路上的风景都席卷而来，彻底清查我对那个时代的所有印记。

破的城市，旧的东西，低矮屋子，平淡日子，我不停寻找着的，原来是那根生活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