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

    风吹来泥土的湿味儿

风不再那么肆意横行,

而是悄悄掠过树林,

那发紫的枝干长出疙瘩,

在树林间已有不少早开的

物种在炫耀自己的花瓣了,

雀鸟的感知力比我们要好,

在这场小雨来临之前已藏进屋檐;

之后雨开始一点一点滑下,

第一个敲打在脸上的,

第一次久违的雨,让人如此激动,

第一场落进山谷的雨,经过丛林,

那些浮肿的肌肤开始湿润

很快就要兴奋而流泪,

坝子上的母亲们拆下织布工具,

哦咯咯叫嚷着跑回家去,

那些矮刺灌木丛中的

鸡屁颠屁颠跑进木门

只有木桩旁的牛一脸正经,

仿佛它早已明白这雨只是个游戏,

它看见那天空开始越来越黑

越来越像个艺术家,

好像是要进行惊人的表演了,

它开始敲定自己的身体,

发出震动整个山谷的声音;

而在这样的第一次,

这种喜悦下,

你不会很快想到回家,

你会走上荒野,

你会一边安静地走上荒野,

一边踩着枯叶和石子,

感叹大自然多么欢快,

狂野但是宁静,

即便打雷,即便下雨,

即便你会淋湿,

即便雷声让你惊诧,

它依然只制造宁静,

一种来自泥土香味中的宁静,

一种混着松脂和艾草的气味的宁静

一种安抚灵魂的

引起最深切的共鸣的宁静。


风景.人事


当你早早起来,

走过村寨,

你即便没有参与

任何最早的祷告,

但鸟群依旧欢喜,

你相信更早的时候

人们不仅仅在心中

迎接太阳从云中

放下来的光的梯子,

而是匍匐在大地胸脯

在具体的仪式中

膜拜这神秘的身体。

他们的手接触,

触电般抽回,

那群古老的居民

又踩入褐色的冰质肌肤,

用蹄子钻开

苍老的处子的身体,

插入一只针型的吸管,

想要啜饮念诵咒语。

今并没有原始的部落存在

而是一个现代的公民

(仿佛我拥有完全的权力)

从山野漫步到这里那里,

我看见牛群爬满沟壑,

光秃秃的原野经过

风不断的骚扰而快要妥协,

接受着缠绵娘子的爱情

它叹息着感到温暖的情欲已经爬上心头

而空气依旧淤积于粘稠的巢穴,

像春天还在半生半熟中

等待一场更柔情的幽会,

到那时一夜春晓,千万花开;

此时,我想那些忙碌的人,

就会放下手中的锄头,

用耳朵静静聆听,一个外来的消息:

那里,有位同胞已经开始变好,

他从魔鬼的手中脱身,

他会健康依旧,

而我们还会再一次谈论,

各自的家庭故事:

你家今年死了一头牛,

他的身体恢复健康了,

今年这块地要种荞麦,

因为去年种了土豆;

他则有可能会自不量力地抱怨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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