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清水秀和童年一起丢失了

家里的新房是建好了,事实上已经建好五年了,直至近日,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才第一次回家小住几日。并不是不想回去,为了有事情做,不得不离开家乡过外乡人的生活。

房子建的还算通透,站在卧室窗前放眼望去,那是小时候夏天捡菌子的小山,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的地方。

记忆回到了童年,那时的日子也很苦,可自己并不懂这些,辛苦无奈归父母,自己没心没肺的快乐着,总能找到开心的事,比如放暑假,每天天不亮就去村前的山上捡菌子。那时看来,这山很大,被松树和圣诞树(一种速生树,本地叫法,具体什么名称不清楚)遮蔽的严严实实,树下时不时的有坟墓,有主的,没主的。现在还觉得那时的自己很勇敢,天刚刚破晓一个人乱窜,不怕黑暗之中还没离去的孤魂野鬼。踏着清晨的露水,我小心翼翼的寻找每一棵树底下,寻找刚刚撑破土壤,把落叶顶得高高的青头菌,还有草丛中颜色和枯草一个样子的牛肝菌;最稀奇的是干巴菌,这家伙喜欢长在坟墓的附近。光线有点暗,寻找必须聚精会神,偶尔野鸟一声鸣叫还是会吓得心砰砰直跳。走哪条路什么地形,有什么树,什么树下长什么菌,什么天气会长,这些都是我了如指掌的事情。每一次我都会不多不少的用两个小时把这座山巡完。那年代野生的东西很多,其实菌子也不是我最爱吃的,但就喜欢去捡,喜欢享受获得大自然馈赠的那个过程。也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置身大自然,感觉很清静,没有烦躁,没有欲望,一切都是原始的简简单单。

发了一刻钟的呆,脑子还是清醒了过来,放眼望去,这山似乎看起来没有当年看的那么大,最关键的,她当年的模样已经不存在了,没有了绿的有点发黑的松树,圣诞树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一层像梯田一样的地,嫩绿嫩绿的作物整整齐齐的排列在干燥的黄土上,就像等着她的主人去检阅。有源源不断的化肥补给,有抽水机永远烧不完的油,还有勤劳主人的悉心照料,任凭黄土再干燥,她们接下来依然会长的很茁壮,直至开花结果收获,然后接着下一茬种植。周边的山都如此,她们都有了新的生命模式,告别了树木,甚至告别了杂草,新的模式带来了新的经济效益,但绿水青山已经消失在了我的童年里,这是没人在乎的。事实上我就像这山上的一棵小草,可能有自己的感受,但只有自己知道。

各有各的活法,没人理会谁,没人指责谁,更没人在乎谁。我怀念童年的山,童年的树以及自己采的菌子的味道,我想念童年那个贫穷但不知道什么是基因异常导致的疾病和恶性肿瘤的村庄,我想和童年一样喝一喝山上涌出的泉水,但这些都已经不可能了。我没资格评论谁,也没资格评论什么,因为我只有不到一亩的耕地,在别人的眼里,我懒惰,懒惰到不会去砍树开荒,懒惰到不会把大自然占为己有,别人也会觉得我愚昧,愚昧到不知道农药可以每天打,愚昧到连除草剂都不会用。也许我就是个笑话。

生态环保和发展也许总有很难调和的矛盾,大多数的人们根本不愿去思考这个问题,也许只有尝到恶果的倒霉蛋才会偶尔发句牢骚,我也说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可怜我的孩子,一个农村人,画座山出来,却不知道山上该是有草有树。绿水青山,难道只可以留在童年回忆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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