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而立 (下)『草稿』

这是原本给三十而立写的结尾 现在放出来 如果感兴趣我之前的想法可以看一下(ง •̀o•́)ง

剧情和结尾是没有更改的!!






习惯性地拉开阳台的玻璃门通风,刚开了一条缝忽然飞进来了一只小雀。我认出它是经常栖在我种的那棵桂花树上的那只。它长得很特殊,脖子上有一圈白毛,我总能一眼认出它。南方的冬天温暖且潮湿,现在已经十二月,树木仍旧青葱。我种的那棵桂花树甚至还开着花,不时招来这种小鸟。它停在我放在电视旁的相框边,歪头打量。我想起一直被我搁着的一件事。

我还在estar打职业那会是estarpro的队长。身为队长当然要照顾好队员,行程什么七七八八的琐碎事也会帮着记一下,尤其是郭桂鑫的,他从来不好好记,明明往往是他的行程最多最复杂。后来他买了个小本子记东西,却还是赖着我让我帮他记。我问他买那个小本子有什么用,他说用来记我们做过的事,以及想做的事。已经有我来记队里的那些事了,他就来记我们两个人的事。那本小本子也成了我唯一带走的他的遗物。我总觉得这上头的意义比他的手绳衣物钥匙扣之类的多的太多,毕竟上面载着的情感关于他与我。

小本子上他写的最后一页是冬冠去了广州想跟我一起到沙面转转。现在他不在了,我老早就决定哪天一个人去看一看,不知怎的这件事老被耽搁,久了就被我忘了。

花海一时半会还醒不了。我给他留了字条,独自出了门。

出地铁过马路跟着导航走。尽管已经来广州许多年,我仍然不熟路,去哪都得开导航。

过桥,梧桐树后边是一排民国时期的建筑。我漫无目的地走。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阳光很舒服,透过叶子撒了一地碎斑。不知觉我拐上了最宽的一条道,两边是银行机构旧址,抬眼能望见不记得谁曾跟我提起过的白天鹅酒店的一角,挡在前面的建筑墙上爬满干枯的爬山虎,满是岁月。

再往前走有家星巴克,两层楼结构,被装修成民国建筑的风格。今天不是休息日,店里没客人。只有二楼的小平台上趴着一个人,举着手机似乎在找信号。我看着他的背影觉得熟悉,但一时对不上号。

他走了一圈,终于转了过来。

我感觉我快要窒息了。

是郭桂鑫。

我不会认错,那幅被我几年来反复描摹的记忆中的眉眼,那是我朝思暮想爱而不得的人。曾经同床共枕,以为能这么过一生。

可我总觉得,有一些不一样。

然而我根本没想这么多。我对着他喊郭桂鑫。

他果真抬了头,错愕地看着我。随后立刻转身下了楼。

千真万确。

我看他向我走来,心里想着的却不是惊喜而是恐惧。我好怕他对我说不要再想他,让我不要再固执己见,让我放下。像许多人曾对我说过的那样。我害怕连他都要把我推开。

他停在我面前,问我,不是昨天你还在上海吗?

我舒了口气。

不。我……有拍摄,还有采访,昨晚夜班飞过来的。我侧身,只用半张脸对着他,我怕看得久了我忍不住会哭。我知道我的理由很蹩脚,但在kpl的那段日子对我来说毕竟太过久远,六年有余。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别的来圆谎。

他的手机忽然叮了一下。他拿起看看,说我的摩卡好了先去拿一下,你等等我。

他推门进去,我一直恍惚地等着,一直到天空昏沉过去。

他没出来。

我走进那家星巴克,翻了一张以前的照片出来问,店员却摇摇头跟我说没见过。我问他要不你再想想?他说,平时这边都没什么客人,这么好看的客人也少见,要是真有他肯定会记得很清楚的。我不甘心,又说就是今天点了摩卡的那位。可那位店员说,今天并没有人来点摩卡,只有美式和卡布奇诺还有星冰乐。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是花海,问我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我让他先点个外卖填肚子,挂掉电话后点开app打车。

上车不久外面就下起了沥沥的雨。南方的冬天一旦下起雨来就极其湿冷,且绵延不绝。当年落下的腰伤直到现在下了雨还会疼。

雨很快下大了,将外面的霓虹灯火模糊成一块一块的光斑,融在水里,被画在车窗上。车内开了暖气,车窗起了雾,我更看不清了,只懂得他们在移动。或是快慢,都有着共同的终点,那便是家。

本来我跟郭桂鑫也该是这样的。我们本该一同坐在他二零年新买的那辆suv上,外面正是华灯初上时。暮色旖旎,行人淡漠,市井荒芜。而我们一同谈论丰满的理想,又自嘲骨感的现实。因为曾有着共同的庞博理想,我们能一直聊很久很久,无论是说过去还是未来。堵得烦了还能拐个弯换个道随便找家大排档歇脚,又或者把王添龙或花海无铭随便哪个叫来一起去海底捞。

今天那场相遇,大概是梦吧。我还没醒。毕竟当年的报告我是看过的,DNA比对技术,不可能出错。

我真的,太想,太想他了。

车开到小区门口已经八点多了,雨仍然在下。我们小区是不允许进外来车的,师傅只好把我放在门口。他问我有没有伞,我回答有他才放心调头开了出去。

车开远了,远到已经一个光点都看不见了,我才转身走进雨里。浑浑噩噩地,任凭雨水冲刷。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流泪。雨不小,即使我哭了泪水也早就被雨水一同带走了,不着痕迹,无证可考。

那晚的风十分凌冽,又伴着雨水,我感觉整个人都通透掉了。好不容易到了门口,我拖着一地的水进去,吓得花海打电话就要找王添龙。

我任凭花海在后面老妈子似地唠唠叨叨,草草冲了冲换了套衣服顶着没干的头便开始灌酒,吃他给我留的那一份外卖。

或许我仍然醉着,仍未梦醒。但我甘愿死在这梦里。在这茫茫炎凉世态之中,我也就只有郭桂鑫了。

第二天我又去了沙面。早上醒来我头痛欲裂,腰也难受,缓了半天才坐得起来。结果就拖到了两点多三点才出门,到那家星巴克时已经是下午四点。

我本就是抱着最后再看一眼单纯留个纪念或照片之类的想法来的。到了我却愣住了,我又看见了郭桂鑫。

与昨天一模一样,他拿着手机在二楼阳台四处转悠找信号。

我站了很久才开口。

郭桂鑫……?

他抬头,注意到我,露出惊讶的表情,跑下楼来,问我,不是昨天你还在上海吗?

我顿住了。我本想先开口说些什么,可他似乎并不记得昨天的事。

随后又是一模一样的,手机响起,他回去拿摩卡,之后便一直没出来。

手机叮一声有消息进来,是垃圾短信。我无意瞟了眼时间,五点零三。我忽然想起似乎他推门进去之前我手机还叮了一次,是软件广告推送,时间四点五十五。而昨天导航记录显示的时间也是四点十几左右,那么两天的时间应该是差不多的。

我有些迟疑,但我觉得,可能我猜到了些什么东西。

我给花海发消息说今晚不回去,在附近的便捷酒店开了房。说实话,我很怕我那些无厘头的猜测是真的。我知道这世界上仍然有许多我们无法解释的东西,但我真的不大相信那些事会发生在我身边。

隔天我六点就起了床,买了早餐便一直坐在那间星巴克附近的长椅上,那里正正好能清楚看见二楼阳台。今天的客人不多,只十几二十个。我笃定里面没有郭桂鑫。

太阳大起来,我明白已经到下午了。旁边被带出来转圈的小孩子多了起来,到处乱跑。有个小孩子不小心摔了,我过去把他扶起来,再一回头,果然看见了阳台上的郭桂鑫。

锁屏上是四点四十五分。

我没叫他,直接跑上二楼,他看见我满脸惊讶。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我抢着对他说,把你袖子拉起来。

他满脸的不解,却还是这么做了。

我想我彻底明白了。

他露出的手腕上并没有那条红色的宝格丽手绳,甚至连绳子的痕迹都没有。就连手机都是几年前的旧款。

这是一八年的郭桂鑫。

我走到那间星巴克门前,二楼的他依旧在举着手机找信号。我没叫他。将六年前我拿走的那个笔记本留在门口的绿色邮筒上,推了门进去。店员点头说欢迎光临,我想了想点了杯卡布奇诺。付完款后我一一删除首页的消息,调出花海带来的那个孩子的微信,发了我的定位过去。

『一会来这个地方 把我带回去 要是你能见到我 门口邮筒上的东西记得提醒我拿』

『听花海的话 好好回去读高中吧 路还很长 』

发完后,我关了机,看看钟。还有两分钟五点,于是我上楼。

我不会再回来。这些二六年的事故人情与苍凉世态,将悉数被我交给另一个人。

郭桂鑫。我叫他。

他回头。那是一八年刚十九岁的郭桂鑫,淡过水。不像二六年已二九的我,浊比陈酒,满是复杂心事和情绪酿成的憔悴。

陈正正?他显然对我的突然出现十分惊讶。

走吧。我说。转身下楼拿了那杯刚做好的卡布奇诺,推门出去。

门边的铃铛叮咚一声。

邮筒上的笔记本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薄薄一层雪。

广州竟然下雪了。这座连雨也不焦躁的温润城市,竟然在十二月降了雪。

白颈子雀儿没再出现。对了,我想起来,花海带来的那个孩子似乎说过,这种鸟在他们家被叫做雀甩,意思就是粤语里的麻雀。

我掏出手机,长按开机键,屏幕亮起。

陈正正!

又是叮咚一声,郭桂鑫从我身后跑过来,停在我身旁。

下雪了啊。他说。

我把手里的卡布奇诺递过去,说换你的摩卡给我吧,那么久肯定已经冷了。

手机传来长长一声叮。我直接指纹解锁屏幕。桌面上密密麻麻的app和红点点都不见了,露出恢复至系统默认的桌面。

我划下消息栏,是日历推送。

『今日冬至。』

我听见心跳声在胸腔内重重回响。

锁屏,又按亮。

2018年12月22日。

今日冬至。

那年的郭桂鑫还没爱上陈正正,陈正正也还没喜欢郭桂鑫。

正文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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