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的田埂上,留着两道影子。长长影子的主人是高大的父亲,短短影子的主人是幼小的我,两道影影间连着的,是紧紧拉着我手的父亲的手。长长的影子突然弯下来,落到短短的影子上。当长长的影子再次变直的时候,短短的影子不见了,那是父亲的大手将我放在了他的肩上。幼小的我兴奋地对着即将落到地平线下的太阳手舞足蹈,父亲注视着前方,嘴里呵呵的笑着,只是扶着我的双手更紧了。

 冲刺的日子里,我坐在桌前,奋笔疾书。高大的父亲悄悄走近,站在我的身后,欣慰的笑着。我的头顶突被一片粗糙轻轻的摩挲着,那是父亲的手。

“爸!你烦不烦啊?没看我正学着呢么?”我不耐烦的偏偏头。

父亲愣了愣,无奈的摇头,但依旧温和的笑着。当他转过身离去的时候,我感到肩上被重重的按了又按,还是父亲的手。

 当喷着白烟的黑亮的车头,牵着长长的列车驶过来,父亲在自己的怀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方叠得整整齐齐,已洗到发白的手帕。手帕层层展开,铺在父亲粗糙的手上,如家中那破旧开裂的桌上铺一层白布。里面是铺展得如这方手帕般平整的几张“大团结”。

“娃啊!好好用功!别亏了自己!家里,好得很!”

我模糊的视线里,一直挥动着的,是父亲那布满老茧的手。

 我成了家,娇美的妻为我生了一个男娃。

父亲抱着娃,整天笑的合不拢嘴。娃的一泡童子尿都可以让他夸上半天,一边夸一边用皴裂的手洗去娃衣物上的污物,然后平整的展在太阳下面晾晒,再整齐的叠起来,一如当年的那方手帕。

 已经不认得我是谁的父亲,坐在窗前突然说:“我要回去看看娃!” 

夕阳下的田埂上,留着两道影子。长长影子的主人是高大的我,短短影子的主人是折弯了背的父亲,两道影影间连着的,是紧紧拉着父亲的手的我的手。我想让这感觉印刻在我的掌,我的心;我想让这一刻停下来,直到永久!

长长的影子突然弯下来,落到短短的影子上。当长长的影子再次变直的时候,短短的影子不见了,那是我将睡着的父亲伏在了自己的背上。高大的我对着即将落到地平线下的太阳深情凝望,那是家的方向,背上熟睡的父亲,嘴里呵呵的笑着,搂着我脖颈的双手更紧了。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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