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0-03

            石墩

      我的老家位于华北平原的一个小山村，没有城市的喧嚣，有的只是小贩叫卖；没有城市的霓虹灯，有的只是满天星光；有熙熙攘攘的人流，有的只是稀稀落落的屋舍：没有高耸入云的大楼，有的只是飞上天的渺渺炊烟。在我的老家，车马还是很慢，人们走在路上，想见时热情的打个招呼，似乎谁与谁都是很熟的朋友，村头的大妈总是能够准确无误的叫出每个人的名字，每一次路过都是那句熟悉的“回家了呀？”。

      而我家的门前有一个石墩，奶奶总是坐到那里，等我中午放学，每次我都背着书包，蹦蹦跳跳的从奶奶的眼前走过，总是笑着问我“你学什么了？”而在这个平静的小山村里，我度过了我无忧无虑的童年，在我的童年里，没有生死离别离的概念 ，有的只是买糖果的欢欣雀跃。记忆中的奶奶，总是向我说谁家的孩子考了第几？我当时还是一个不爱写作业，被老师找的坏学生，可能在奶奶的眼里，我永远比不上别人家的孩子吧？童年时的我极其顽劣，仗着父母常年不在身边，我和弟弟都非常淘气，每次都要大打出手。第一次，我清晰感到死的概念，是在中考失利的那个暑假， 我有五分之差没有考上县一中，奶奶病重 。出成绩时奶奶已经不太清楚了 。到现在我仍然在想，如果哪一年我考上县一中，奶奶没有病重，是不是那个暑假奶奶便会逢人就说我孙子考上县一中了？我想会的 ，因为奶奶便是一个喜欢和别人说家常的人。我清晰的记得奶奶去世的那天我原本是要参加高中军训的，可能命运就是如此的捉弄人，为什么不让奶奶去看一眼亲爱的大孙子去参加高中军训呢？别人不知道的是那是我的一个遗憾，喜欢说家常的奶奶死都没能跟别人说孙子考上了高中。事后我从爷爷口中得知，奶奶去世前几个月，大脑已经完全糊涂了，但她只记得星期五她的孙子放学，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是星期五，于是她每天下午去石墩上坐着，看一下她的孙子回家。她亲爱的大孙子，却一眼都没有砍出来。

      自从奶奶走后，石墩上也坐过别人，但我总感觉那个石墩失去了灵魂 。现在远离家乡，似乎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到底是思念家乡，还是在思念家乡的人？是在留恋故物，还是得通过故物思念原来的人？每次回家石墩还在，我还是会习惯性看一眼石墩，仿佛每一次都在告诉我，已经过去了。可是我放不下呀，每一次看见石墩，我仿佛都能看见坐在石墩上的奶奶。

        石墩犹在，但故人已远去。石墩啊石墩，请代为转告，她亲爱的大孙子安好。

        奶奶，你经常坐的石墩，大孙子打扫干净了，什么时候才回来坐坐呀？大孙子想念您。

        回家了，先看一眼石墩，仿佛再见一个永远看不见的人。

        石墩，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