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说点什么,想要和昨天的自己说点什么。有些锥心之痛,那时的自己避无可避,也要挺起胸膛,去迎接这些挑战。那时的自己不会哭,想想看,只能笑着。
我害怕的,最害怕的,是什么呢?是分别吧。当时为了矢口否认自己的这个弱点,也曾倔强的不再人前流泪。我也曾固执地说什么没关系,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也会在生命的某个角落等你回来。
但是,我不应该骗自己,分开就是分开,我就是天生缺少安全感,我只相信在自己身边的,所有需要等待,或者是需要等我的,我都会感觉,她在疏远,在我的生命中彻底退出。
这是什么呢?是生活吗?是我应该去承受的东西吗?
我心疼自己,心疼自己想想都承受不来的那些剧痛,是怎么能够挺过来的,或许说白了就是那句话,人总是要活着的,没有办法,那就笑吧。
好多好多小说中才会有的场景,在电影中才会看到的那些场景,哪里是那么容易去承受的。当有一天自己成为剧情中的人物时,才知道什么值得自己去哭。只是,那时的自己,也总是没有理由去哭。
现在,我不会抽烟,我吃着爱人留给我的糖果,在最角落依旧暖和的阳光里,慢慢回忆。
那时候自己还小,是远房表哥来看自己。两个孩子玩了将近十天,那时候,乡下的我带着他看遍了高山绿树的模样。有传言说某某山头有宝藏,于是两个人便兴致勃勃出发,翻山越岭,走过几条人工的隧道,惊心动魄地来到了那个山头。
自然,宝藏什么的都是无稽之谈,但是那高山之上眺望云海的感觉,比什么都珍贵。只是不巧,天公不作美,雨水来得很突兀。
接下来,是欢笑声中的跑路。云赶得很快,雨线就跟在我们身后,我们找到一个山洞,像两个野蛮人一样,等雨停。这些,都是属于一个孩子,最美的回忆。
对别离最早的认知也是在那个时候。哥哥要走了,那天,他没什么舍不得的,开开心心上了他爸爸的车。我想,是啊,我是在平静的生活中得到了一个玩伴,现在失去了,又回归原样了。他却是不一样,他是离开熟悉的家,来到了这里,这里不是他的家,现在,他只是回家了啊。
那天下午,我心很疼,倔强地又不想哭,将和哥哥一起看过的假面骑士的碟片,一遍又一遍的放。
后来,高中最残忍的回忆,是高三那年,因为压力大,神经衰弱,所以我无法忍受舍友的呼噜声。在老师的安排下,我一个人住进了独栋的二层小楼。那里无人居住,我被逼着坚强的年纪,选择了一个人穿越偌大的操场,在荒无人烟的地方,与荒山作伴。
但是,这不是永恒的。后来,学校要用到这套楼,要我搬出来,却是没有告诉我应该去哪里。那天中午,习惯了告诉家里一切安好的我第一次哭着说我坚持不下去了,我不知道我该去哪里。
提着行李,失魂落魄地走在楼道,等着父母接我,那时的自己,忍受着多少人的目光,又有多少的目光是熟识地,嘲笑的,我早已数不清。
那时的自己,又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真的真的很心疼自己。那时候自己,真的像个勇士。到最后,扬起头笑着说,没关系,校外亲戚家为我准备的小屋子,我可以去住,不要妈妈陪着。我可以每晚一个人走过荒无人烟的小路,拿着防身用的电击棒,压着心跳,去没人等我的小房子住下。
有人问过我,在树林阴翳的路上走过,尚且是傍晚,月光不怎么亮,我一个人走过。他说,你不怕黑吗?
有些东西,怕是没有用的。我想起自己走过的那条小路,在那个年纪,我无数次走过。从一开始握着电击棒的手心还会出汗,我整个人还会颤抖,我每次到小屋那里还会劫后余生的舒一口气,到渐渐忘记难受,渐渐麻木,渐渐坦然。泪水可以让我不怕黑吗?不,让我不怕黑的,是那句应该长大了。
怕黑吗?我怕,我怕黑,我怕一个人,我怕孤独,我怕分别,我怕一无所有。
但是,我只能扛下来。不用谁担心。那时的自己,真的像一个斗士,疼着,哭着,蹒跚着,还在往前。励志吗?不,只是心疼那个我而已。
后来呢?我在想想,慢慢开始接触爱情,是在大学了吧。我不想讲述甜蜜,甜蜜的事千篇一律,就像是毒药,沉溺在里面,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甜蜜再久,仿佛也像是一天。等到她消失不见,那冗长的痛才是摆脱不了的真。
我想起,我为了喜欢的姑娘,在放假后空荡无人的校园游走。我在等待她考完最后一场试,在等待陪伴她的时间,兑现亲自送她上火车的承诺。
然而,等来的是她要的自由的时间。我的陪伴成为了多余的东西,那时的自己第一次学会了抽烟。我看过地图上离家的距离,那时如果我疼了,我哭了,怎么都等不到依靠的距离。
我才发现,这时的自己,就连看着假面骑士去忍着泪的资格都没有。因为成长,因为痛的越来越成熟。
后来,短暂和好,送她去车站,看着她的背影,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和她这么近,我舍不得,但是我没法挽留。我怕极了分开,我怕极了那句“从此你的生命再也没有我。”
只是,挽留啊,什么时候有用过?我们只能让自己输的不那么难看,这是我们为数不多的能做的。
我曾和朋友们说起过,我说,我终会有一天一个人去走走,看看这个世界。那时,我不会再和任何朋友联系,不会再出现在任何熟悉的人面前。我不知道当我回来的时候,还有几个人记得我,还有谁会欢呼。我会消失,但是我不一定会出现。
我想,去认识很多人,但是从来不停留。当拥有了留下的理由,我就倔强离开,就像是没有出现过一样。会有人疼,有人为我难过,但是,我就是这样,宛如一股清风,带来花香和记忆,然后消失不见。
但是,只有我自己懂,我没有那么冷漠,没有那么坚强。我只是害怕了分别,才会让自己去直面分别。每次分别,掩面而泣的,总是我。看啊,这场所谓的——根本无法出发的旅行,又何尝不是弱者的哀嚎?
现在,我有一个异地的女友,我们难得见一面。
那天晚上,我要从她在的城市离开了,回到我熟悉的地方。在校园空荡的街,她坐在我怀里,委屈地看着时间。还有两个小时……还有一个小时……还有十分钟……
我们吻着,我感受着脸颊的湿热,感受着她眼泪的苦涩。最后,站起来看着我,倔强地劝我,也是劝自己:“这次分开,是为了下次更好的相遇。”
是的,我回顾过往,总是不知道自己怎么挺过最难过的那段时间的。我和她在车站相拥,然后我转身离开。她就在身后哭,我不敢回头,我怕走不掉。
后来,她告诉我,她和同行的闺蜜在车站哭了好久,心脏就像是被抽空了一半。
我又何尝不是?拿着她送我的礼物,我在火车失魂落魄。谁又知道,突然失去了她的十二个小时车程,我怎么捱?
我多想抱抱那时的自己,心碎写满了整片天空。
就像是这次,换我送她去车站。天微微暗,冬季的风呼啸,像刀子一样划伤我们的脸。
就这样,她陪着我一遍遍走过海边沙滩,看看远方,看看海面。手攥得足够紧,仿佛就不用松开。
终于,在车站,送她走的地方,我说出了让自己心酸的话,我说:“再陪我两分钟就好。”
终于,她走了,我们背对着背,各自垂泪。
谁知道后来回学校的地铁上,那个男孩抱着手机泣不成声,他的心碎成什么样子。谁又知道,火车上那个女孩,她望着窗外的天空,挂着泪珠的眼角有多酸楚。
多少人,就这么分开。
多少人,就无意间再也见不到。
多少人,一不小心,就活到回忆中。
如果故事的结局注定了是分别,我宁愿从未相遇。但是我总是带着一丝奢望,似乎,似乎这样还能够让自己得到什么。
我曾是在别人的婚礼上笑出泪的那个人。我梦中总有那么一幕,我穿着得体的西装,那个女孩就穿着最美的婚纱,陪我走进婚姻的殿堂。从此之后,我的生命中,总算有了一个不用担心分别的人。我想,如果每天醒来的时候都能看见她,那该多好。如果每天下班回家,都能抱抱她,该多好。如果那个人就是她,该多好。
如果我所珍视的人,都住在隔壁。如果我所爱的人,就在怀中。如果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大,如果有一扇门,可以走近每个人。
没有如果,所以,只能心疼一下自己,然后在荒无一人的路上,背着月光,跟着星星,一个人往前走。
孤独,从来不是凭空的,除了笑着,哪怕流泪呢,我们还能做什么?
这,也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