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中的东北人,是什么样子?

吴帆身高一米七出头,细胳膊细腿。单凭长相来说,很难看分辨出他是哪里人。但只要他一张嘴说话,那一口大碴子味儿,任谁都知道他是东北人。

那几年东北人在网上被黑得厉害,说好怕被他们砍哦。

本是个调侃话,可真见到了东北人,哪怕是块头不大的吴帆,大伙心里也有点虚,确实不太敢招惹。


有次,两个荷尔蒙无处发泄闲的蛋疼的同学往学校的湖里扔砖头玩儿,水溅得到出头都是,令人作呕的鱼腥味也跟着泛了起来。

那时刚开学没几天,也摸不清对方的底细。谁都不愿惹是生非,默默待在一边敢怒不敢言。


吴帆刹着双板鞋从那儿经过,撵着那两人一顿臭骂。

“你爹了个大喇叭,无聊不无聊?搁这儿闹海呢?你爹是海王八啊?不知道玩啥就回去玩你妈的大裤衩子去。彪样儿。”


有人开了头,旁人便纷纷义愤填膺起来一起指责他们。

两人知道不占理,扭头便溜了。


吴帆走到了岸边,插着腰对着远房眺望。那一米七的身高,仿佛变得高大了起来。

坐着离我不远的姑娘小声的冲着说。

“这人凶是凶了点,可是好有魄力呀。”

另一个戴眼镜的姑娘连忙点头附议,一脸初见道明寺的表情。


这边姑娘话音刚落。

那边的吴帆就走到了墙角,解开裤子始尿。

两姑娘瞬间憋红了脸,起身拍了拍屁股说,咱们走吧。

吴帆尿完以后左顾右盼了一番。

约莫着觉得我是张熟脸,笑脸嘻嘻的冲我走来。

“哥们儿,有烟么。”


我拿出一根递给他。

吴帆没有接,让我帮他放在耳朵上夹着。

“我手上有尿,洗个手再抽。”


那天以后,我们熟络了些。

早锻炼集合的时候,会站一起聊会儿天。

当时大家都是新生,对异性都处与观望状态。

讨论的话题全是关于哪个小姑娘好看之类的。


吴帆指着一个高个的女孩说:这小娘们我预定了,你们别和我争啊。

大家纷纷点头,把那个肤白貌美高挑又丰满的姑娘从自己心里的小名单里划去了。

心说,等你碰了壁,我们再下手也不迟。

谁知,没几天,这两人就形影不离了。


当然,是吴帆硬跟着人家的。

姑娘上课,吴帆就坐她边上。谁要是给姑娘递过来个暧昧纸条,他就亲手撕碎了,扭过头来一顿臭骂。

任由老师在讲台制止,他也要先骂痛快了再说。

食堂里,隔壁桌的多看了姑娘两眼。吴帆就会上拍人肩膀。问人家看够了没有,咋不回去看看自己妈。


我私下里劝过他几次。

我说你真哪天遇见比你还横的了,会吃亏的。

吴帆倒是一脸无所谓。

“我一东北人在你们南方,谁也不怵。”


两个月以后,姑娘真的就和吴帆一起了。

大伙儿这才发现这种追求方式居然是管用。

我们分析着原因。

大胆点儿的狂蜂浪蝶根本近不了姑娘的身。哪怕是稍微对她有点好感的,见身边永远跟着这么个男人,大概也以为是小两口了吧。

吴帆却死不承认。

硬说是靠自己的魅力赢得美人归的。


不过,吴帆对姑娘是真的好。

一日三餐送寝室楼下。舍管大妈不让他进去,他就买了个篮子用绳子系上。每到了饭点,就用这篮子传递外卖。

姑娘逛街的随口说了句,校门口的灯笼真好看。

吴帆便早上五点爬起来,翻到铁门上去偷灯笼,还被刚睡醒的执勤保安逮个正着。

吴帆不但没有认错,反而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说想买这个灯笼哄女朋友。这倒是原本想把他扭送到保卫处的保安弄得有点懵,估计是见吴帆一脸真诚,冲着他一摆手把他放了,让他玩够了记得把灯笼送回来。钱也没要,半包烟倒是收下了。


姑娘有些洁癖,无论严寒酷暑,非得每天洗头洗澡。

宿舍里没有热水,只能去楼道的开水机里接两盆。通常第一盆用完了,第二盆就快凉了。由于宿舍限制功率,头发用小吹风也不好吹干,姑娘为此生病了好几次。

吴帆一狠心,直接给姑娘在学校外面租了一间房当浴室用。

两个月以后,两人都搬了进去。

往后我们的接触就少了些。


吴帆每天下课就溜回出租屋里,给姑娘洗衣服刷鞋子。

可姑娘的态度依旧是冷冰冰的。

“没事儿,人都在我这儿,心迟早也是我的。东北爷们这点自信是要有的。”

吴帆这么和大家说。


大学毕业时,姑娘是第一批走的,去的杭州。

吴帆也收拾了行李,要跟着去。

我说:你找到工作么?你就这么去了。

他说:过去再说呗,反正我媳妇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俩人在姑娘公司附近租了房子。

吴帆也就近找了工作,给一家淘宝店当美工。

老板见他挺能吃苦,才一个月就让他升了主管。

姑娘倒是嫌工资少很快辞了职。

接着半个月内又换了三份工作。

最后决心去深圳投奔自己的一个亲戚。

吴帆二话没说,又准备辞职跟着一块过去。

姑娘把她劝住了。

“你先别着急,等我稳定了些你再来,说不定我过些天又回杭州了呢。”


吴帆一想也是,而且自己刚涨的工资,便稳了下来。

头几个星期两人还联系得勤。

后来姑娘说自己忙,便很少再回消息。

到后来干脆就不回消息了,打电话也不接。


那时我刚到杭州工作,借住在吴帆租来的房子里。

吴帆有天突然和我打了电话。

他在电话那头说,下班早点回来,我等着你一起喝酒。

我开心的问:有啥好事儿?

他笑了一声:我分手了。

接着就听见他吸鼻子的声音。


吃饭时,他倒是没再哭。

一个人自言自语的给自己倒酒,一口菜也没吃。

“你不知道啊,我对她多好。”

“我自打和她在一起以后,我就没让她花过一分钱。房租我付的,水电也付的,屋里就是洗衣服我都没让她买过。女孩子嘛,让人家把钱留着漂漂亮亮的买衣服呗。”

“那钱都是我省下来的,冬天那会儿我只穿了件单衣,我还和你们说我是东北人不怕冷。他妈的你们武汉冷成这个逼样连个暖气都没有,走路上把我吹发烧了好几次。退烧药还是找你们要的。”

“就发烧那几天,我也没让她动手洗过衣服。”

“知道她爱吃水果,我每星期一个人坐两小时公交车去批发市场买,不就为了能省点就省点。”

“过年我妈看我瘦了,多给了我五千块钱。逛街时她看中了个大衣,我眼都没眨就给他买了,打完折4800。”

“他妈的,说不要我就不要我。啥鸡巴玩意。”

吴帆说完了以后,酒也醉得差不多了。

他摸了摸口袋,抬头看着我。

“兄弟,对不住了,这月的钱都给我媳妇,呸,前女友打过去了。这顿你请我吧。我过两天发了工资还你。


我寻思着住了这么些天也没给人房钱,便把酒钱给付了。

憧憬着他发了工资能带我去吃顿好的。

谁知发了工资那天,吴帆就溜去了深圳。

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姑娘,只留了回去的路费。

姑娘一开始不愿收。

吴帆说,也不指着咱们和好,咱们东北男人都这样,看不惯喜欢的人吃苦。

吴帆把这件事和我描述得特豪迈,又借机会和夸赞他们东北人的大方。

我问他,你怎么不直接转账给她。

他噎住了几秒,说:还不是想再看她一面。

完了他又说:再他妈不相信爱情了,只有钱是真的。


一年后,吴帆回家过了个年,再回来时他便告诉我们,他要结婚了。

姑娘是爹妈介绍的,两人还没见面时,双方家长都订了婚期。

回去两人见了一面,觉得对方不讨厌,便也接受了。

大伙听完了都沸腾无比,可吴帆淡定无比。

我想起他失恋,和我说过的话。

“我以后就随便找个人结婚算了,反正娶不到我喜欢的人,和谁在一块都行。”


去年,从来不发朋友圈的吴帆突然晒起了娃。

那是一个三岁左右的小丫头,小脸红彤彤的可爱得很。

朋友圈里写着,宝宝,爸爸真是想死你了。

我播了个语音过去,没想那边真接了。

我说:你这会在哪呢?

他说:在北京呢。

我说:你孩子都这么大了啊,你媳妇呢,光惦记孩子不惦记媳妇啊。

他一笑:你啥毛病啊,惦记别人媳妇。我媳妇在我边上呢,我说要去北京工作,她非要跟着一起,孩子给我妈带着呢。哎妈呀,这娘们太黏人了,天天跟着我,我都不爱搭理她。

我也笑:是,你们东北人都这样。

“那是,家里有地位呗。你稍微等一下啊....唉,媳妇儿,你别收拾了,我一会来弄,你捯饬一下子,咱们一会看电影啊....喂,不和你说了啊,那娘们离开我一秒就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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