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最糟的悲惨

恰巧赶到入睡前夕,读到了田晓霞的牺牲。没有预警,没有铺垫,就连描写都是“惜字如金”般的牺牲二字。

切实感受到了所谓的“脑袋嗡的一下”。“她一定会获救”,“一切都是假的”,“晓霞怎么可能会死呢”,“她是最幸运的”……直到孙少平踏上返回大牙湾的列车,一切尘埃落定,我最喜欢的女主人公确实离开了。布告栏中的报纸,田福军递过的日记本,病榻上的徐老汉,一次又一次,向我证明着她的死。

兰花、润叶、兰香、金秀还有晓霞。她是最耀眼的那个,思想、抱负、作为,样样都是那般优秀。我像孙少平一样爱上了她。我的脑海中,只有她没有一个明确的形象,实在是过于优秀,现实中没有与她媲美的人。诚然,我不是画手,我无法创作,我看到的永远都是一个背影。距离她的死,已是四五日有余,我也算是走出了这个阴影,背影也定格在她的纵身一跃。大雨滂沱,衣服吸在身上,她向前伸手,猛地用力,我再也没有看到她。

孙少平究竟做错了什么,还是有多么大的罪孽需要刷洗?他已经承受了这个年纪应该与不该承受的所有,为什么还要去惩罚他?让他失去挚爱还不够?脸上那道疤痕是为了让他长长记性吧?可能,恰巧他就应该是孙少平。湖心游船上,他最终还是没有选择结束自己的一生,这才是孙少平。

他终究回到了煤矿。那里有惠英嫂、明明、小黑子、安锁子,不一样的环境往往让人过着不一样的生活。就好像家里与学校,我们判若两人。脱离了属于晓霞的城市,漆黑的矿井给了他新的安逸与舒适。很快,不愧是少平,他从失去晓霞的悲痛现实中走了出来,继续挺直腰杆,去为很多人付出巨大的努力。每隔几天,少平都会特意多洗几次他平时乌黑的手,然后像是被世间抛弃的虔诚的信教徒一般,从箱子中捧出只属于他的“圣经”。伴着划过脸颊的泪水,一点点翻开,逐字逐句,好像晓霞还在这世上,还在他身边。对于成年男性来说,放声痛哭好像会让他们示弱,孙少平也不能免俗。

或许人类真的有一天可以突破时间的限制,但现在,时间依旧是最公正的考量。孙少平接受了,时间帮助他彻彻底底地走了出来,在给兰香的信中,他说道“愿年轻人万事如意”。可他自己却好像自始至终是一位耄耋老者,甚至不比伏枥老骥。但是上天说,不,你连老者都不配,队员酒后上工,身为班长的他做出了和自己师傅当年同样的选择。孙少平毁容了,那道伤疤沿对角线方向横亘在他曾经俊朗的脸上。

如果没有金秀,少平可能真的挺不过这一次了吧。金秀无微不至的照顾,一点点拨开了少平头顶淤积的阴霾,他又活了过来。但,是不是金秀那封告白信,才是把他推回大牙湾的罪魁祸首呢,一切都不得而知了。

我理解孙少安,这位13岁辍学在家的生产队长,充满了对社员的爱。可能是因为家境的关系,孙少安把钱看得很重,“人不能穷一辈子”,田家堂屋中许下的诺言,他最后终究实现。他简简单单,敦厚质朴。

我单单看不懂孙少平,不理解他的一切。因为那个真正理解他的人,已经牺牲了。

2018年5月12日

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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