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春节(三)


        武汉封城三天了!湖北省十三个重要城市都封城了!

        杭州、温州也严格管控了!

        好多高速路段开始拦截劝返来自湖北武汉的车辆!

        好多城市社区着力摸排登记来自湖北武汉的人员!说是要隔离!

        好多村庄路口开始管制、测温!可是口罩蒙住了面孔,谁知道谁是谁啊?

      让人想到战争年代的搜捕排查!

      一张张无形的网拉开,一段段视频在微信群里传来传去!一时间真假消息无从辨认,一时间来自武汉的人员人人自危,一时间恐惧的阴云笼罩了城市乡村……

      还过春节吗?

      “姆妈!姆妈!” 随着高分呗的声音,划破了清晨的寂静。儿子穿着睡衣,拿着手机从二楼飞了下来。“我们不能回淳溪镇了!只能住在大山了!”

        “咋啦?”没等他母亲说完,儿子紧张兮兮地说:“喏,我们单元楼下有个武汉回来的大学生唉!”他指着手机屏幕,仿佛格莱芬多的小学生在说令人恐怖的伏地魔!

        这时,村里也罕见地有巡逻车的高音喇叭在宣传:新冠病毒不可怕,科学预防是根本。春节无需再见面,电话微信来拜年。

        可是今天本该去湾里看岳母的。儿子说哪里都不要去了,打个电话给外婆吧。政府已经要求所有人待在家里,减少外出,减少见面,减少聚集。

        一切来得猝不及防!生活原来不堪一击!

        妻子有点犹豫,我知道她想去看看老母亲。岳母虽然不会像当年我的外婆一样到村口迎候,但她一定会在窗口张望。于是我们商量决定先到湾里,而后回县城家里取一些生活用品(我们原本只打算在老家住两三晚的),但答应儿子这是今年春节的最后一站,后面的日子就准备回大山隐居了。

        岳母似乎已经习惯了县城的生活,每年也只是春节回湾里村大儿子家住几天。岳母有儿女六个,本该颐养天年而舒顺满足,但总感觉她过得不开心。个中原因,一言难尽。她很小的时候,父亲因内战去了台湾,母亲改嫁到了外地,自己只好寄居在伯父家。许是长年没有父母的关爱和寄人篱下的生活,她做事总有些优柔和谨慎;许是自己曾经读过书,她对六个儿女中唯一因读书而改变命运的老五(我的妻子)有一种特殊的依赖感:有事没事,总打电话;大情小况,总要喊她。

        到了湾里,窗口果然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春节对于每个家庭的老人来说,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热闹。但这份热闹中老人更像是旁观者,短暂的喧嚣忙碌过后是更长久的孤独和寂寞。陪伴是最好的孝顺,这话一点也不假;让老人晚年过得忐忑,是身为儿女最大的罪过。

        临走的时候,岳母静静地走到我身边,说她也要走,回淳溪镇!我很吃惊。妻说我们最近不住淳溪镇,各个小区封闭了,吃穿行诸多不便,让她就在大哥家里多住些日子。岳母欲言又止,默默地上楼了。

        我们离开的时候天色已晚,冷风夹着小雨,让人感到阵阵寒意。车灯在旷野中显得有些微弱。我知道,大哥家二楼的窗后,定然有一双目送我们的苍老的眼睛。

        到县城小区,儿子先取了他丰巢里的快递,大大小小好几个包裹,都是口罩、手套、消毒水!在车里,我们戴好口罩,全副武装,准备回家取物品。儿子说四零二(那个有武汉大学生)的人家亮着灯!武汉离我们这里上千里路,可今天为什么感觉近在眼前呢?

        戴着口罩,像被人捂住了嘴;经过四零二,我屏住呼吸!仅五层楼,平时不觉得多高,今天竟然出了一身汗!

        拉开灯,刚要扯下口罩,儿子大喝一声:“爸!你口罩戴反了!”

        “你老子我五十多年来就没戴过这东西!反了就反了吧!闷死了!”……

        逃离淳溪镇,回到大山村。文峰塔上的霓虹灯将塔身装点得格外明亮,塔下是静静的村庄,南边还有户人家在放烟花,绚烂的烟花告诉我:    今天才正月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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