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于归有期

“你们这院子也真是无趣。”今瑶一边走着,还一边抱怨道:“刚刚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见屋外开了一大片的花,有白兰、紫鹃、芍药、栀子……哦,还有陵苕!那一片花团锦簇的,可是美极了!”

“你要真是嫌弃啊,那就赶紧回去呗!来了还要说三道四的,显得是我们没有好好招待你似的!”蔓生(庄族申氏第二代,公孙枝季姊,称季姬蔓生)在一旁打趣道。

“那可不行!”今瑶得意地说道:“便是再无趣,也总比在我母亲眼皮子底下好受些!你可不知道,她脾气怪得很,但凡看见我跟子金有什么亲热的举动,都会磨磨唧唧地数落半天……我可受不了!”

“她那是紧张你!怕你被哪个浑小子给骗了!”蔓生瞅了吕饴一眼:“万一他要是个始乱终弃的,毁得可不就是你的名声!”

“才不会呢!”今瑶在蔓生小臂上轻拍了一下:“他可是在我父亲面前发过誓的!若是还没到行六礼便敢负我,父亲定然会将他的腿打断了!再说了……”今瑶腼腆地说道:“可也是真心爱重我的,又岂是始乱终弃的人!”

“唉!看你们亲亲热热的,真叫我眼红!”蔓生听到前院有人在互相行礼,便从树丛中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笑道:“那我就不说什么不吉利的话了,先祝你们和和美美、长长久久,还有……早生贵子!”

“你胡说什么呢!”今瑶紧张地说道:“也不怕被人听见!”

正说话间,蔓生突然停下了脚步,今瑶低着头没有留意,一不小心便撞到了她身上:“你这是怎么了?停下了也不说一声……”

今瑶感觉到有人在抽自己的袖子,回过头来却见到吕饴神色凝重,正不停地向自己使眼色。今瑶突感万分诧异,于是便顺着吕饴的眼神看去,见到前院稀稀落落地围了许多人。围在正中的,是蔓生的长兄公孙澹,此时正和一个陌生人互相见礼。今瑶虽不知那人究竟是何来历,却也看得出他身上的衣着与曲沃的风物大不相同,顿时便明白了过来。她急急转头对着吕饴以口型默念道:“是……秦……国……人?”

吕饴(姜姓吕氏少主,字子金)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这……这有什么好看的!”今瑶一边向吕饴示意,一边拉着蔓生的手说道:“我们……我们到……后院去转转吧!”

“是呀!”吕饴笑道:“也不知道子芸妹妹和小舅舅现在处得怎么样了?就他那傻憨憨的样子,也该过去帮帮他了!”

可任他们怎么说,蔓生都只怔怔地望着前院的景象,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两个人拉扯不动她,便在背后又是跳脚,又是打眼色,却还是想不出任何办法。过了许久,蔓生突然喊道:“子金!”

“唉!”吕饴忙跑到前面来:“我在呢,小姨可是有什么话说?”

蔓生紧张地说道:“劳你去一趟吧!”

吕饴愣了一下,随后手指着前院,还没等他说话,蔓生便点了点头说道:“你去帮我听一下,他们究竟说了什么!”

“唉!好!”吕饴呆呆地看着蔓生,慌里慌张地应了两句,身子却并没有动。

“你还愣着干什么!”今瑶怒道:“还不快去!”

吕饴这才反应过来,关切地问道:“那……这里……”

“你快去吧!”今瑶不耐烦地说道:“这里有我呢!”

“唉!好!”吕饴答应了之后,便一步三回头地往前院跑去,临路上还跌了几跤,显得极其狼狈。

“平日里也没见这么笨手笨脚的,真把人气死了!”今瑶没好气地骂道。见吕饴跟着公孙澹进了正堂,她才转过身来怯怯地问道:“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歇着吧!站在这里……可要晒坏了!”

“嗯,走吧!”蔓生缓缓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拉起今瑶的手,往刚刚经过的树丛里走去。

到了花园里,蔓生走得极快,今瑶在后面一路小跑,却似乎总追不上她。他们在园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蔓生一句话也没有说,倒是让今瑶上气不接下气,怎么也跑不动了。正当此时,她突然看到了自己的兄长正在角门处踢着脚跟门外的人说话,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富辰!你过来!”

听到妹妹的叫唤,富辰(桓族富氏第四代,字子明)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又朝着门口说了几句话,这才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喊什么喊!偏怕人不知道吗?”

“你的事情也不愿意,也不想管,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今瑶气喘吁吁地说道:“可你再有天大的事,现在也都给我放下,你去……去追上小姑姑,别让她出什么事了!”

“到底发生什么了呀?”富辰满是不忿:“能把你急成这样?”

“发生什么了?”今瑶没好气地说道:“小姑姑平日里什么时候这样过?”

“你是说……”富辰恍然大悟。

“快去!”还没等他把话说出来,今瑶便使足了劲朝他踢了一脚。富辰跳着躲开了妹妹突然袭击,忙不迭地去追蔓生。

“这可怎么办呀!”今瑶长喘着气,突然又想到了公孙枝,于是便默默地念道:“小叔叔?对呀!如果搅了你的好事,小叔叔你可别埋怨我!毕竟这是你姐姐的大事,你也不希望她不开心不是?你跟芸儿不管怎么说,也是来日方长,可你姐姐却等不了了呀……”

今瑶一边念叨着,一边急奔月楼而去。可她在月楼上里里外外找了半天,又把公孙枝以及申生所居的庭院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公孙枝的踪影。不仅如此,她在后院来来回回走了几圈,竟然连一个奴婢都没有看到。

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路过蔓生的庭院,竟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了欢快的笑声。打眼瞧去,眼前的景象让她感到着实有些哭笑不得:“这都叫什么事呀?”

今瑶走进蔓生庭院时,院里的一众奴婢正聚精会神地用采来的树枝、花藤编织花篮、花衣之类的玩意。再往里走,有一家长条的秋千,公孙枝和子芸姜正手拉着手坐在秋千上,他们头上所戴的花环显然都是这些奴婢们刚刚编好的。更让她感到惊奇的是,原本金尊玉贵的大子,如今却跟个野孩子一般,浑身沾满了泥土不说,此时竟然还傻兮兮地帮他们推秋千。许是申生故意将秋千推高了,子芸姜被吓得哇哇直叫,于是便紧闭着双眼,身子不住地往公孙枝的肩上靠去。

“小叔叔这进展也太突然了吧!”看到这一幕,今瑶身上的紧张感顿时烟消云散:“可是我来得不巧了!”

听到今瑶的话,公孙枝忙叫申生停手,等秋千停稳了,他才把子芸姜(姜姓吕氏女季姜子芸)搀下来,并向今瑶拱了拱手:“孟姬怎么突然来这儿了?”

“我要不来,这一幕还真就错过了!”今瑶打趣道:“小叔叔这下可高兴了吧!”

“今瑶姐姐!”子芸姜羞涩地喊道:“可不许乱说!”

“不给点饴糖怎么能粘住我的嘴呀!”今瑶笑道。

“我兄长可不就是你的饴糖吗?”子芸姜脱口而出。

“好啊你!”今瑶点了点她的额头:“平日里羞答答的,现在也敢拿我打趣了!”

“我不是……”子芸姜突觉失言,忙改口说:“总之你不要对别人说就是了!”

“好了,不逗你了!我也不是要故意打扰你们……”今瑶转身对公孙枝说道:“是你姐姐……”

“你是说……”公孙枝(庄族申氏第二代,幼称季子,长字子桑)脸上写满了惊讶。

“刚来没多久,子金已经去盯着了……”

“我过去看看!”

公孙枝回头看了看子芸姜,遂匆匆地赶到了前厅,正见到吕饴在门外不停地踱步,忙上前问道:“如何了?”

吕饴面色阴沉:“舅舅本有心推延一段时间,可公子载却说……却说,他在晋国只会停留半个月,此事定然要有个结果的!”

“那我父亲呢?”公孙枝慌忙问道:“我父亲怎么说?”

“毑爷他……”吕饴颇有些迟疑:“他……什么话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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