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愿望,叫重来

李斯,楚国人。


李斯对于人生规划的认识源于对老鼠的观察,年轻的时候,他观察了一下厕所里的老鼠,这里的老鼠很胆小,人一来马上就跑,四散奔逃。又去看了看粮仓里的老鼠,这里的老鼠很胆大,人来了根本不予理睬,照吃不误。李斯很感慨,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这个人生的发展啊,所处环境很重要,一定要有一个好的发展平台,离开了好平台,不行。


为了寻找人生的发展平台,李斯放弃了楚国,觉得楚王不足以成大事,直接投奔了秦国,经吕不韦介绍,见到了秦始皇,这是李斯人生发达的开端,秦王拜斯为客卿。李斯的成名源于他的《谏逐客书》,以“太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一说,名动四方,秦王因此废除了逐客令,恢复了李斯官职,后升职至廷尉。


此后二十年的时间,秦始皇统一了六国,李斯当上了丞相。这是他的人生顶点。到此为止,他的选择都是正确的,应该也没有什么后悔的。


这时候李斯的儿子李由,当上了三川太守,成为秦国的核心区域管理者。李斯的其它儿女,诸男皆尚秦公主,女悉嫁秦诸公子。其他的儿子娶得都是秦朝的公主,女儿嫁的全是秦国的公子,家门显赫可见一斑。


李斯过生日的时候,置酒於家,百官长皆前为寿,门廷车骑以千数。百官全部都来祝寿,门前的车马上千,其盛况可想可知。面对这样的状况,李斯却慨然而叹,“嗟乎!吾闻之荀卿曰‘物禁大盛’。夫斯乃上蔡布衣,闾巷之黔首,上不知其驽下,遂擢至此。当今人臣之位无居臣上者,可谓富贵极矣。物极则衰,吾未知所税驾也!”


李斯说,我听我老师荀子说,物禁大盛,啥东西都不能太过,太过了就会出问题,想我当年,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今天能走到这个地步,我自己都难以想象,如今位居人臣,在我的上面,除了皇帝,就没别人了,现在的我,可谓是富贵至极了,但是物极必反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以后呢?我不知道我以后的归处在哪里?


李斯的担忧的是正确的。


始皇三十七年,秦始皇死在沙丘。李斯再次面临了人生重大选择,可惜,这次选择错误了。


导致李斯出现选择错误的是赵高,赵高告诉李斯,秦始皇是有书信给长子扶苏的,但是我不想给,我想让胡亥来当这个皇帝,起初的李斯是坚决不同意的,斯曰:“安得亡国之言!这话怎么能够乱讲。


赵高讲了两点。


第一,李斯比不上蒙恬,如果扶苏继位,丞相肯定不是你的。在具体展开论述的的时候,赵高问了五个问题,“君侯自料能孰与蒙恬?功高孰与蒙恬?谋远不失孰与蒙恬?无怨於天下孰与蒙恬?长子旧而信之孰与蒙恬?”


你觉得你的能力超过蒙恬吗?你觉得你的功劳超过蒙恬吗?你觉得你的谋略超过蒙恬吗?你觉得你的人际关系超过蒙恬吗?你觉得你和扶苏的关系超过蒙恬吗?


李斯说,此五者皆不及蒙恬。都不行。


赵高说的第二个理由是,“高固内官之厮役也,管事二十馀年,未尝见秦免罢丞相功臣有封及二世者也,卒皆以诛亡。


我在秦朝打工干了二十年,就没见过下了台的丞相后面有好日子过的,结果都很不好。赵高说了一句话,“故秋霜降者草花落,水摇动者万物作,此必然之效也。君何见之晚?”秋霜落下,草木皆废,水波荡起,谁能不飘?


赵高的文化水平真的是不可小视的,非常高。


赵高给李斯的建议是,听我的,即长有封侯,今释此而不从,祸及子孙,善者因祸为福,君何处焉?”听我的,世代封侯,不听我的,大祸在即,你自己选择吧。李斯接受了。


历史告诉我们,有些人的话真的是不能相信的,比如赵高。


之后的日子,坑李斯最狠的就是赵高。


秦末,乱起,赵高直接向胡亥投诉,说李斯的儿子李由,有通敌的嫌疑,说那些作乱的人经过李由的辖区,李由都不管,任其通行。也不出去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且丞相居外,权重於陛下,而且李斯现在权力这么大,很危险,李由是他儿子啊,李斯估计也有问题。


胡亥的处理很简洁,赵高,你去审理此案吧。李斯被下狱。


李斯曾经给胡亥写信申辩,赵高看了看,信写的太好,不能递上去,扣留,“囚安得上书!”


对于李斯的问题,其实胡亥也很怀疑,他也不太相信李斯会真的作乱。准备派人去复查一下,赵高又抢先了一步,派自己的门客假扮御史,轮流审问李斯,李斯以实对答,就打。打得李斯已经不敢说真话了,胡亥的人来了,李斯以为还是赵高的人,终不改口供,承认了自己谋反。


二世二年七月,具斯五刑,论腰斩咸阳市。


斯出狱,与其中子俱执,顾谓其中子曰:“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遂父子相哭,而夷三族。


李斯在赴死的路上,对自己的儿子说,我很想再带着你,牵着我们的大黄狗去城外看看啊,去追逐一下那些野兔啊,这事——不可能了。


李斯被夷三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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