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一次狼狈不堪的难忘回忆

    1993年,我十岁,因为家人工作调动的原因,我随父母举家由一个相对落后的地级市迁往省会居住。跨越城市的迁徙使我与火车有了第一次亲密接触,但这第一次留给我的不是欣喜,却满是狼狈与不堪。


    在那个年代,火车仍然是人们长途外出的主要交通工具,至于飞机,恐怕很多人都以为自己这辈子都难有机会坐着那个大家伙飞到天上去。因此,火车更接近大家,也更亲切些。但在很多孩子眼中,遥远的飞机倒比火车亲切的多。

    那时天上偶尔会有飞机飞过,赶上天气好我们就能大饱眼福,尽情的观赏着她像一只白色的小鸟一样,带着微弱而缥缈的轰鸣声,在蓝色的大幕布前不慌不忙的悠闲飘过。通常好戏开场前,都会有一个眼最尖的孩子,大喊一声:看飞机!所有的娃娃们就会像收到了指令的机器人,纷纷扔下手中的砖头瓦片、树枝木棍儿,掏蚂蚁洞的、撒尿和泥盖房子的也都停了,统一仰面朝天,一边冲着天上激动地大喊:飞机!飞机!坐飞机!一边紧紧盯着飞机向前摸索着缓慢移动脚步,想要飞机在自己的视野中多停留一会儿,直到飞机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消失在天边。我不知道其他孩子看着飞机会想些什么,但我脑中的景象是,她会从遥远的空中抛下来一条绳索,而我则会顺着绳子爬到她的背上去,等飞到云彩里我就可以踩在云彩上,想往哪儿飞就往哪儿飞,像电视里的孙悟空,我要找找这个凌霄宝殿到底在哪里。

  比起空中远远飘过的飞机,火车反倒极少有机会出现在孩子们眼前。大人们一年当中去往异地的次数远不如现在频繁,孩子就更是少之又少。从这点来说,我算是同龄人中比较幸运的。我虽没见过火车,更没坐过火车,但我却经常可以真切的感觉到它的存在。

    我家住在一个大院儿里。高低错落、新旧不一的围墙首尾相接,圈出了大院儿的范围,大院儿与现在的住宅小区类似,但面积要比现在的住宅区大上好几倍。在整个大院儿的中间是一条胶泥混杂着煤渣铺成的简易道路,路的东侧由南到北分布着四个厂子。说是厂子但早已是人去楼空,成了杂草丛生的一片荒芜,只有界限分明的围墙与紧闭的大铁门还在告诉人们这里曾经也是一个井然有序的厂区。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像极了恐怖片里的场景,我们甚至将是否敢自己翻墙头进厂子里去,看成是测试一个孩子胆量大小的重要标准。我是怂货一个,只敢跟着其他孩子一起进去,自己是绝不敢进去的。进去也不是翻墙头,而是从大门下边与地面的缝隙中爬进去,真是够怂的,好在与我一样怂的孩子有好几个。与厂子所在的区域相对,路的西侧则依次横卧着一排排的平房,住着大约六七十户人家。房子都是独门独户,带着一个面积不小的小院,统一坐北朝南,左右相连,隔墙相望。

    在大院的最北端有堵一人多高的围墙,那堵“界墙”上刷着白色的底漆,在上面用红漆大大的写着“计划生育 人人有责”一类的标语,其中好几个字因为时常有孩子翻墙出去的缘故,已经被踩的残缺不全、坑坑洼洼。为什么要翻墙出去?因为这墙后便是另一番天地。翻过围墙就算出了大院儿了,再向北几百米的不远处有四五个小山包,绕过这几个山包就是一条铁路。大院的地势北高南低,我家恰好在大院儿北边的区域,因此每当北面有火车经过,我不仅能清晰地听到火车呜呜低吼的汽笛声,还能远远地看见山脚处升起的一阵白雾。我知道那一定是火车喷出来的,因为它总是伴随着汽笛声腾空而起。这对一个小娃娃来说,真是足够恐怖了。与飞机给人一种纯净高远的感觉截然相反,火车就是一个可怕的怪物,住在遥远的山里,还会发出嗷嗷的吼声,口吐浓烟,这不是妖怪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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