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扬:你说我是错的,我就是错的,没什么道理好讲

陈清扬,无故被村民指认为破鞋的漂亮女医生。王二,在云南插队的北京知青,按他自己的话来讲,是个流氓,看上了陈清扬的漂亮引诱她跟自己搞起了破鞋。没偷过汉子却被认定是破鞋这件事让陈清扬觉得很无辜,明明不是那种人却硬被别人认定为那种人,这种委屈真是百口莫辩啊。所以,她跑到王二面前,要他证明她不是破鞋。王二说他没办法证明她不是破鞋,除了不需要证明的事情之外,他什么都证明不了。王二还说,别人认定你做了实际上并没有做过的事,那你就是做了,这没什么道理可讲。

这是王小波先生在《黄金时代》里指出的第一件没什么道理好讲的事:你永远无法向不相信你的人证明自己的清白,一个人认定了的事是没办法改变的,除非你把他的记忆清空然后装上自己的意志。我们在电视剧里经常会看到这样的桥段,一件失踪了的贵重物品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某个正面角色的柜子里,然后一定会被其对应的反面角色搜出来以坐实他的罪状。我们都知道这是栽赃,看到正派人物受到陷害总不免义愤填膺地指责反派的邪恶。但现实生活中人们意识层面上的栽赃却经常被我们轻易的忽略掉。我们总会下意识地给我们嫉妒的且具备做出某些坏事可能性的人定罪:这么有钱的男人不出轨才怪、这么漂亮的女人不搞外遇才怪、家里这么有钱能进这么好的单位没走后门才怪。人的居心叵测,实在没什么道理好讲。

接着说王二跟陈清扬的事,两人后来真的搞起了破鞋,躲在后山的草房子里颠鸾倒凤。陈清扬并不喜欢做爱,心里隐约觉得那是一桩丑陋的事,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身上有个缺口男人就要趴在她身上把自己那丑陋的物件插进去,做的时候她总是一声不吭希望用这样的方式让丈夫和王二明白他们的罪恶。虽然心理上有几分排斥,但她还是跟王二搞起了破鞋,没做过破鞋却要戴着破鞋的帽子实在委屈,倒不把这罪名坐实来得痛快。真的做了破鞋该做的事情之后反倒没人吱声了,坐实了的事情反而没什么好讲的了。这世界如此不可理喻。

后来两人被关了起来,军代表要求二人交代他们的不正当关系,两人逃到清平山上过起了二人生活。半年以后,觉得风波已经过去了又回到了各自的队里。回去之后不久便碰上了队里搞运动,两人被揭发了,被关进招待所里要求写交代材料,写了很长时间的交代材料也不见放人,总有交代不彻底的地方。那一阵子队上也搞斗破鞋运动,二人常常被捆了手脚、扯着头发、脖子上挂了破鞋站到台上挨批斗。他们也不知道男女私情这种事错在了哪里,一个离了婚的女人跟一个单身的男人做爱究竟错在了哪里是谁也说不清的事,但是人们说他们错了,他们就是错了,这也没什么道理好讲。

交代材料写来写去总也交代不完,陈清扬最后写了一篇交代材料承认了自己爱王二,承认自己喜欢做那些事,承认自己有罪,承认自己活该千刀万剐,但谁也没有权利把他们千刀万剐。然后他们就被放了出来。这世道欺软怕硬的毛病还真是没道理可讲呢。

很多时候我们没有任何罪过却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世俗的眼光和舆论往我们身上泼脏水,做没做过那些事情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得承认我们的罪过。但该如何定义罪过呢?大多数时候似乎又没有完全统一的标准,该如何定义性的正当性和合法性呢,这事儿谁都说不好。大家都说你错了,那你就是错了,有的时候这世界就是这么不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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